第二日一大早杏仁就起牀了。
她怕盛景玉不想見她,提早離開寢殿。
果然,她趕到寢殿時,盛景玉已經起牀了,宮女翠蓮正在替他穿衣。
杏仁一下子酸了。
她服侍陛下這兩個月以來,除了生病那些日,其它時候都是她替陛下更衣。
這才隔了一天啊,陛下便另尋她歡了啊!
呃……不對,是移情別戀。
咦……
這詞是不是又用得不對?
自從看多了話本後,她怎麼總是用上一些奇奇怪怪的詞語?
不過不礙事,大概就那意思。
陛下扔下了他的小御衣,讓其他人去服侍他了。
這怎麼能行?
事情有一就有二,一而再再而三,景安宮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陛下豈不是徹底忘了她這個人了?
想到這,本來想黯然退下的杏仁,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子衝了進去。
內殿兩人朝她看了過來,杏仁故作驚訝。
“陛下,今日您怎麼起的這麼早?怎麼也不派人來叫我啊?”
一邊說,她一邊從翠蓮手上接過盛景玉的外袍。
結果翠蓮不肯鬆手,杏仁顧着臉面不敢明搶,兩人僵持在原地。
翠蓮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而盛景玉在身旁,她不敢做什麼,只怒瞪着杏仁。
更衣這活以前是她的好姐妹翠荷在做,後來翠荷被陛下打發去了浣衣院,據說就是這侍讀使的壞。
今早她好不容易得了傳喚,可以侍候陛下,結果又是這人出來搗亂。
新仇舊恨加一起,翠蓮心中格外惱怒。
杏仁被她的臉色嚇住了。
不是吧?
不就替陛下更衣嗎?不至於得罪了她吧?
不過,得罪了也沒辦法了。
今日她退縮了,明日就沒有機會了!
想到這兒,杏仁手下一使勁,將外袍扯入自己手中。
“翠蓮 ,這裏就不勞煩你了,我替陛下更衣吧。”
“你!”
翠蓮敢怒不敢言,只嬌聲喊道:“陛下~”
這一聲似乎終於讓盛景玉回過神來,他皺着眉看了兩人一眼。
不,確切的說,是看了杏仁一眼。
他沉吟了一會兒,道:“以後你早上不用來了。”
這話自然是對杏仁說的,每日清晨替他更衣的活一直是杏仁在做。
聞言,翠蓮高興的將衣服拿了回來,還得意的瞪了杏仁一眼。
杏仁壓根沒心情理會她,只鼻頭一酸,想要問一句爲什麼。
可盛景玉剛纔說完那話後,便收回了視線,彷彿她不存在般。
杏仁心裏難受極了。
以前陛下可不是這樣的,以前陛下待她可好了,絕對不會這樣對她!
想起過往,杏仁突然就委屈了。
將爲數不多的自尊心撿起來,杏仁低聲說了一句“知道了”,便轉身跑出了寢殿。
她沒注意到的是,盛景玉在她轉身那刻,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握緊成了拳頭。
不想回房間,杏仁漫無目的的在宮內逛了起來。
這裏面到處都是他們的回憶,是盛景玉待她好的回憶。
不知不覺便逛到了桂花樹下,想起曾經的烏龍,杏仁竟然還笑得出聲來。
可笑容背後,是掩不住的落寞。
還有幾日便立冬了,桂花早就凋謝完了,再也聞不到曾經的芳香。
杏仁突然就很懷念中秋宴上時,盛景玉偷偷遞給她的那幾塊月餅的滋味。
蛋黃酥混合着桂花香氣,很是美味。
但如今桂花已凋謝,這種滋味再也喫不到了。
也不知道明年,還有沒有機會能夠再去中秋宴嘗一嘗?
想的多了,杏仁開始自怨自艾,悲從中來。
“侍讀大人?”
直到有人喚了她一聲,她纔回過神來。
喚她的人是內務府的大太監,只見他滿面笑容,像是有什麼喜事。
“王公公,有什麼事嗎?”
王公公喜笑顏開,“大人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杏仁疑惑道:“什麼日子?”
她是真想不起來今日是什麼日子,怕不是個悲傷的日子罷了!
但下一刻,她就不這麼想了。
只見王公公手上拎着個大袋子,他從裏面取出一個信封來。
杏仁這纔想起,今日是什麼日子。
“發月銀了!”
王公公笑道:“是啊,這是大人您的。”
杏仁將信封接過,用手捏了捏裏面的分量,很是滿意。
“謝謝王公公。”
王公公連忙擺手,“哪裏哪裏,雜家只是路過,見了大人便順路給您先送來了。”
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假,杏仁心情都明朗了許多。
告別王公公,杏仁趕緊回了房間。
拿出放在抽屜裏寫好的信封,將幾張銀票疊平放了進去,確定摸不出來裏面裝了有銀票後,杏仁再次出了景安宮。
宋然和她說過,採買司有個叫阿蘭的人,可以幫人捎帶東西。
既然如此,她正好今日就將寫給家裏的信連帶着銀票一起捎帶出去。
採買司在景安宮的西南邊,杏仁徑直朝那個方向走去。
路上遇見了幾個面生的太監,他們看了她一眼,眼神帶着打量。
杏仁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視線,沒有多想,繼續往前走。
眼看着快要到採買司,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攔住了她。
“侍讀大人!”
一個有些面熟的小宮女從她身後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擋在她面前。
杏仁看她很急的樣子,不禁勸解道。
“沒事兒,你歇口氣慢慢說。”
宮女詫異了一瞬,面色焦急道。
“奴婢是琴才人的侍女,奴婢叫紅英。”
哦,杏仁想起來了。
這宮女就是她落水後的第二日,前去探望琴音時,給她開門的宮女。
怪不得有些眼熟呢。
不過,妙音閣的宮女,怎麼會到這裏來?
採買司可離後宮遠着呢!
想着,杏仁也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紅英瞬間紅了眼,答非所問。
“侍讀大人,琴才人今日一大早就被叫去了落月宮,到現在也還沒出來!奴婢……奴婢怕……”
落月宮?蘇妃的宮殿!
琴音去了那裏,還不得又受欺負?!
只眨眼間,杏仁就腦補了琴音的慘狀。
她連忙問道:“你說仔細點兒,到底怎麼回事!”
紅英這才慢慢道出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