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皆敵,這便是茉莉如今的處境。
而且,因爲她化身“邪嬰”的關係,這個處境永遠不會有改變的一天直到她死
驟聞茉莉還活着,雲澈無疑激動狂喜到如在做夢。但沐玄音寥寥幾句話,讓雲澈心中的天大驚喜頓時蒙上了一層極其灰暗的陰影。
驚喜一點點的冷卻,雲澈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似自語,似詢問:“茉莉她怎麼會是邪嬰怎麼會”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她的身上寄居着邪嬰萬劫輪”沐玄音聞到。
雲澈搖頭完全不知,一丁點都不知:“師尊,你之前說是因爲我”
“對。”沐玄音微微收緊雙眉,除了星神界的人,她是世上唯一一個知道“邪嬰”因何而誕生的人。
邪嬰萬劫輪作爲世間擁有最極致、最可怕負面力量的器,任誰都想的到,能讓它覺醒的,必然是放大到某個界限的負面力量。
當初,哪怕是自己和彩脂雙雙成爲祭品,邪嬰萬劫輪也絲毫沒有覺醒的跡象而一切的劇變,都是在雲澈死後。
雖未親眼目睹,但沐玄音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邪嬰現世的原因。
“很顯然,邪嬰萬劫輪應該很早就在她的身上,”沐玄音徐徐說道:“但從未泄露過它的任何痕跡和氣息。也就是說,原本的邪嬰萬劫輪是完全沉寂的而你死後,邪嬰萬劫輪的力量便甦醒了,她也變成了邪嬰,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雲澈定在那裏,再一次久久失魂然後,他閉上眼睛,雙手握緊,全身輕微發顫。
“當年毀掉星神界後,邪嬰便再未出現過,三方神域王界盡出,連帶東神域無數星界,都始終找不到她的確切蹤跡你覺得,憑你,可以找得到嗎”沐玄音冰冷的道:“就算你找得到,如今的她,是邪嬰,是比魔更可怕的魔神若與之相近,你可知會是什麼後果到時,這天下,將再無你立足之地”
雲澈:“”
“星神界的人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你和她的關係,因爲他們不敢那個獻祭儀式本就違逆天道人倫,若是再被世人知道是他們逼出了邪嬰,他們會成爲舉世指責的罪人,其他王界定會恨不能將他們挫骨揚灰。所以,若是你被問起當年爲何前往星神界,千萬不要說與她有關,現在的你,絕不能去找她,還要離她越遠越好”
“而且,如果她的靈魂沒有被完全劫持,還存留着天殺星神的意志,她也一定不會讓你找到她”
沐玄音說了很多的話,做了很多的叮囑她太瞭解雲澈,更瞭解雲澈可以爲了茉莉不顧一切,所以,她不得不一句又一句的警醒他。
雲澈睜開眼睛,緩慢而堅定的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
“”沐玄音眉頭緊蹙。
“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去尋找她。”雲澈繼續道,他似乎平靜了下來,至少他的瞳光已顫動的不是那麼劇烈:“她還活着,這對我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賜。其他的邪嬰也好,天下皆敵也好,無論有多大的阻力至少,我還能再見到她。”
“”沐玄音聽出了他言語的堅定,亦聽出了淒涼。
他與茉莉之間,相聚總是那麼的艱難。位面之隔生死之隔跨越這一切後,又是這世上最大的阻力橫亙在了他們之間。
沐玄音已無法再多說什麼,面對可以與茉莉決絕共死的雲澈,任何勸告都是無用,他只會遵從自己的選擇。她轉過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以後該怎麼做琉光小公主的事,天殺星神的事,你自己想好吧。”
“冥寒天池已經打開,想進的話,隨時可以進。”
“是弟子告退。”
雲澈轉過身,腳步飄忽的離開即將踏出聖殿時,他又停住,問道:“師尊,彩脂天狼星神她”
“她也還活着,並且可確信就在太初神境之中。”沐玄音面無表情道。
走出聖殿,站在風雪之中,雲澈心中無盡彷徨。
他帶着決意重回神界,今天才是第二天不斷突如其來的一切,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
洛孤邪、火破雲,甚至緋紅劫難此刻已全部被他拋之腦後,心魂之中盡是茉莉的身影。
她還活着
邪嬰
邪嬰
因爲我變成了邪嬰
不,你還活着,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什麼魔,什麼邪嬰,都不重要
當初,你答應過,若有來世,我們一定會再相遇如今,今生未盡,無需來世,我無論如何,都會找到你
沐浴了許久的寒風,雲澈的心緒逐漸的堅定和冷醒。他知道,茉莉一定知道他還活着,因爲,茉莉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身上有着鳳凰魂靈所賜的涅槃之炎,就算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也一定會在某個時刻想起來。
還有彩脂,無法想象,經歷了這一切,在茉莉講述中本就“心臨深淵”的她,心魂和性情之上會發生怎樣的扭曲和劇變
雲澈晃了晃頭,目光轉向北方冥寒天池的所在。
他現在需要力量無論任何方式,任何手段
心意既定,他起身飛向了冥寒天池的所在。
來到冥寒天池前,隨着他意念稍動,結界如數年前一樣直接打開。
在吟雪界的幾年,他停留最久的便是冥寒天池,陪伴他最久的是沐玄音。此時再入天池區域,冰芒粼粼,冰靈飛舞,一切皆與記憶中毫無變化。
將所有翻騰不休的念想全部壓下,雲澈微緩一口氣,躍入天池之中,直衝而下。
雲澈相比於前幾次的輕緩謹慎,這次他全速而下,直入池底,很快,雙腳踏在了一層水晶般的碎沙之上,視線之中也出現了那道深藍色的光弧。
這是他第三次來到池底。
循着藍色光弧的方向,雲澈快步向前,很快,蔚藍的世界之中,映現出了那枚晶瑩剔透的菱狀冰晶。
冰晶之中,蜷縮着一個夢幻般的少女身影,玉臂環膝,螓首埋於膝間,全身赤裸,雪腿白瑩修長,玉足小巧如蓮,一身雪肌更是如玉如脂,流轉着星月般的光華
瑩白中透着淺藍的冰發輕灑而下,遮蔽着她的面容,也遮掩了少女最禁忌的春光。
“雲澈,你終於來了。”
一個少女的聲音在他的心間響起,水一般嬌軟,夢一般飄渺。
雲澈向前,在少女前方只有幾步遠的距離停步,能清楚看到她軀體每一處的玉膚雪肌:“冰凰神靈,好久不見。你當年說過,當世界被籠罩入緋紅色的絕望之中時,讓我一定要來找你那個時候我茫然無知,而今,東神域的處境,像極了你所說的緋紅色的絕望,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