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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刈麥(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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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皇元年(20年)八月時,第五倫口中的“塞上關中”迎來了豐收。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金色的粟、麥應時成熟。特武縣人全體上陣,都到地裏搶收,壯勞力衝鋒陷陣在最前面,彎着腰,低着頭,鐮刀在麥秸下端像拉大鋸一樣來回飛舞,每個人佔三到五籠麥,落在後面的人也不甘示弱。

    耄耋(màodié)老人及婦人荷簞食,攜壺漿到地頭送飯。孩童也不閒着,頂着炎炎烈日跟在大人後面,低頭撿起那些落在地上的麥穗,統統歸攏到大車上。

    在拉着滿載麥穗的輦車去打麥場的時候,農夫們還不忘朝南方漢渠之外的烽燧望一眼,既擔憂,又慶幸。

    “虧得有他們看護,纔沒外縣兵匪來擾啊。”

    那裏駐紮着一隊第五營的兵卒,額裹黃巾,已經連續來站崗好些天了。

    換了往常,若有官軍靠這麼近,哪怕秋收農忙片刻耽擱不得,百姓們也肯定早跑路了,逃得慢的遭欺辱還是小事,就怕被抓了壯丁物故軍中,再也回不了家。

    可今日卻不同,那些第五營兵卒都很老實,背對農田,目光盯着特武縣西南方的黃土丘塬,不時還有騎從在各個烽燧間來回傳訊。

    他們在防備的,不是理論上已經被“剿滅”的麻渠帥,而是鑽進大羅山後,在左谷以西到黃河中間這數百里荒原間打游擊的盧芳“殘部”。

    盧芳的和善仁義都是針對三水縣人的,作爲地域武裝,對待口音不同的外鄉人窮兇極惡。更何況他部衆裏還有不少羌胡,餓極了便會來到平原上劫掠,隔壁的安定郡眴卷縣幾個鄉已遭了殃。

    不過安定郡那邊一口咬定盧芳已死,只派了郡兵驅趕而已,順便再將已被盧芳禍害過的里閭再抄一遍,然後栽贓到盜寇頭上,何樂而不爲?

    “所以吾等要防的不止是盧芳殘部,還有鄰郡的‘友軍’啊。”

    臧怒端着弩站在烽燧上,他現在很贊同伯魚司馬在軍官會議上說的那句:“友軍纔是第五營最大假想敵!”

    第五倫在平日耳提面命中,經常把大新其他軍隊稱之爲“賊民之兵”,而第五營是“護民之兵”,要求涇渭分明。

    他給守衛特武南界的當百、士吏們放了權,若安定郡賊民之兵過界禍害百姓,直接把他們當盜匪痛擊就行。

    這一帶刈(yi)麥快結束時,裏中的父老很有眼色,讓婦女們臉上抹了泥巴躲遠些,他帶着一羣老頭子攜壺提漿,戰戰兢兢地過來犒勞第五營士卒。

    臧怒粗眉毛鬆弛,笑容倒是很好:“都刈完了?”

    父老忙道:“虧得將軍爲吾等守着,不必擔憂盜匪來擾,都收完了。”

    水和食物是可以接受的,臧怒來者不拒,讓士卒們該喫喫該喝喝,但當父老們提出將打得的糧食分他們一車作爲犒勞時,臧怒卻肅然擺手。

    “我不是什麼將軍,再者,若是被伯魚司馬知曉,是要嚴懲的,父老莫要害我。”

    同一個烽燧,還有隸屬於宣彪的“軍法吏”盯着呢,他們都是性格偏執之輩,守的是第五倫定的規矩,事無鉅細都要上報。不拿百姓一針一線做不到,但大車大車拉卻要立即喝止。

    按照第五倫“軍民要打成一片”的要求,臧怒蹲在地上,和父老閒聊開了:“老丈,吾等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我過去甚至是田奴,你看這手上的老繭,都是握鐮刀握出來的,知道地裏的苦。伯魚司馬說了,該徵的糧,都含在秋後的田租裏了,沒有額外的賦。汝等交給官府,官府再給吾等作爲糧餉,足矣。”

    給第五營的糧,特武縣是不敢揩油的。

    等父老們千恩萬謝告辭後,還是有士卒看着他們拉走的糧食和農婦咽口水,乘着軍法吏不在,問臧怒道:“臧當百,我還是不明白,雖說伯魚司馬讓吾等每頓餐飯前都要喊‘吾等衣食皆取之於民,故要當護民之兵,不得殘害百姓’。”

    “可糧食衣裳雖是平民百姓所種所縫,但若沒有伯魚司馬掌軍,也不會白白給吾等啊。”

    這幾個士吏、什長有些不忿,他們過去飽受欺凌不假,但對欺辱自己的人,痛恨之餘卻心懷羨慕。

    當了軍頭後,他們本以爲,能學着其他部曲做一做人上人,如今卻得憋屈着。

    看見想要的布料不能拿,瞧見可人的小女子不能搶,按照第五倫的說法,軍隊儼然成了農夫們的幫傭,憑什麼?

    於是便嘀咕道:“所以歸根結底,吾等喫的還是伯魚司馬的飯,穿的還是第五氏的衣,與誰種地,誰紡布全然無關。”

    臧怒罵道:“你這話要讓司馬或宣軍候聽到,定要申飭一頓,攆到縣北種苜蓿、曬滷鹽,可比在縣南辛苦多了。”

    臧怒雖然會將心比心,想起自己過苦日子的時候,認同第五倫的說法,但禁不住底下人覺悟當真很低,他嘴笨,也不會第五倫、宣彪帶士卒們憶苦思甜的那一套,只喃喃道:“只管守着軍令,反正每天開飯前,伯魚司馬在上頭說這些話時,汝等使出喫奶勁鼓掌就是!”

    ……

    那些覺悟更低,違反第五倫軍令,在從三水回師路上就學着其他部曲,搶糧奪布的兵,已經被取消了軍吏和正卒資格,只趕到苦水河邊做“曬滷鹽”的工作。

    方法並不新鮮,就不提日後海濱的曬鹽了,其實是脫胎於第五倫送揚雄棺槨歸葬益州時,在蜀中見到的井鹽生產方式。

    炎炎烈日下,苦水河中游用黃土砌起幾個淺淺的鹽田,鹹澀的苦水被引過來流入其中,士卒們勞作其間。在陽光和風作用下濃度已經不小的鹽水被打出,往裝濾鹽土的蘆葦簍濾鹽土中添加,濾鹽土是早就加工好的成品,含鹽極高,濃度更大的鹽水慢慢淋入陶罐裏。

    若是天氣足夠晴朗,風又好時,都不必蒸煮,直接暴曬,時間慢點亦能得鹽巴,若是天氣不好,則改用蘆葦秸稈煮鹽,大火小火反覆蒸煮,經過數次過濾,除去泥沙雜質的鹽如堆雪沉澱在釜中,凝成了塊狀,冷了後取出放好。

    這都是辛苦活,犯了禁令罪不至死的士卒,基本都被攆到這幹苦活,視認錯情況決定他們日後的命運。

    “畢竟不喫空餉了,還得慢慢擴招一些本地實在活不下去的貧農入伍,又不能學其他部曲,動輒勒索百姓抄糧,總得開源纔行。”

    第五倫嚐了幾粒剛產出來的鹽,比起過去百姓直接刮岸邊自然晾乾的粗鹽,確實精細了不少,但那股苦味尤在,但沒辦法,想要除去裏面的重金屬,代價太高。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好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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