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土豪
徐景行一臉黑線，這老楊一張嘴就是“有搞頭”“下手”之類的話，讓別人聽見還以爲他們準備搶劫呢。
不過他看着從入口進來的一個老頭兒，也覺得這老頭兒跟一般的老頭兒不太一樣，至於什麼地方不太一樣，卻又說不上來，如果平時看到，他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只有在老楊的提醒下才隱隱約約的覺察到這麼一點。
看着老頭兒越走越近，徐景行深吸一口氣，使勁兒揉了揉有點生硬的臉頰，擠出一個自覺最親切最和藹的笑容，笑着招呼道：“大爺，過來看看？”
他一開口，旁邊的正喝水的老楊噗嗤一下笑噴了，一邊笑一邊捶地，“哈哈哈哈……”
那老頭兒聽到韓振陽的吆喝，也嚇了一跳，不過老頭兒人不錯，笑過之後沒有離開，反而停住腳步笑眯眯的打量着徐景行和他攤位上的雕件，“小夥子，新來的吧？”
徐景行那叫一個尷尬啊，一張臉漲的快滴出血來了，訕訕的點頭，“您怎麼看出來的？”
“哈哈，在你臉上寫着呢，”老頭兒爽朗一笑，蹲下拿起一件扁桃木掉的筆筒看了看，隨口問道：“誰雕的？”
徐景行連忙回答：“是我，您覺得怎麼樣？”
“還行，手藝不錯，”老頭兒笑着誇了一句，“什麼價？”
“呃，五百，”徐景行激動的都有些結巴了，見老頭兒眉頭微皺似是嫌貴，又急忙補充道：“也可以便宜點，四百，不，三百……”
他這侷促的模樣讓老楊看的直搖頭。
連老頭兒也忍俊不禁，“小夥子，你這麼做買賣，非得虧死不可。”
徐景行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堪，別說跟老楊那種老油條比較，就是普通人賣東西也沒這麼賣的。說到底，還是他太在乎太着急了。
欲速則不達，就像老楊說的，做買賣跟釣魚也差不多，不但得有好的魚竿魚餌，還得有好的池塘和魚窩子，最關鍵的是得知道自己想釣什麼魚，針對不同種類的魚，魚餌、魚窩子甚至魚竿的選擇都有區別，搞不懂這些就匆忙下杆，結局往往是一無所獲。
但他也清楚，這種能力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掌握的，必須在不斷的實踐中慢慢積累經驗，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找準竅門早點入門。
因此面對老頭兒的調侃，反而放鬆下來，笑道：“初來乍到，虧點小錢就當交學費了，”然後又道：“您老還不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等我摸着竅門後，這種好事兒可就沒了。”
“哈哈哈，再降一百我就拿走，”老頭兒哈哈一笑，砍價的時候卻一點不手軟，再降一百，那就是二百塊錢了。
雖說二百塊他也有得賺，但跟他的心理價位還是差了一截，因此果斷搖頭，“不行，二百就太低了，老爺子，看你樣子是個識貨人，應該知道這筆筒的做工如何，說句心裏話，您覺得二百塊錢能買到這樣的做工嗎？”
“那我不管，反正你要三百，我轉身就走，”老頭兒似乎是打算刁難一下徐景行，竟然絲毫不退讓。
徐景行有點心慌，真怕這老頭兒轉身就走，因此一咬牙，跟從自己身上割肉一樣說道：“那就降三十，二百七。”
“不行，我最多出二百五，不行，二百五不好聽，我最多出二百四。”
“老爺子，您這就沒意思啦，爲了這五十塊十塊的跟我這個小輩爭來爭去的。”
“我樂意呀，”老頭兒卻忽然笑了，“小夥子，想在這地方混下去，要臉厚心黑手狠，因爲你面對的顧客大部分同樣常年混跡這裏，一個兩個鬼精鬼精的，你要是不狠點，他們能把你喫的骨渣子都不剩，”一邊教導一邊掏出三百塊錢遞給徐景行。
徐景行一愣：這老頭兒倒是好心。
不過這樣一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訕笑道：“多謝您老指點，”包裝的時候往給塑料袋裏多塞一件楠木雕刻的小書籤，很小的物件，是片狀下腳料雕刻的，但很精緻，當做搭頭送給這老頭兒，也算感謝他的指點之恩了。
老頭兒笑呵呵的也不客氣，“好好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這一行大有前途的。”
徐景行連忙點頭，一直目送老頭兒遠遠的離開，然後感慨道：“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好人多？”老楊卻不屑一顧，“你指剛纔那個老頭兒？你知道他的身份嗎？說出來嚇死你，這人是咱們島城的水產大王，擺魚檔出身，卻在五十多歲的年紀發家，短短十年累積了十多億的身家，你當他真是靠着勤奮本分賺錢來的？切，當初爭奪地盤的時候沒少鬧出人命來。”
看到徐景行半信半疑的神情，老楊又哼了一聲，“你不信？這條古玩街上就沒有不認識魚王周振山的，不信你看其他人對老頭兒的態度，再看看老頭兒身後跟着的幾個壯漢。”
徐景行定睛細看，果然，一些人對老頭兒很是恭敬，而那四五個壯漢則一直不遠不近的吊在老頭兒身後三四米遠的地方，看着相當專業。
“一般的富豪用得着隨身帶着這麼多保鏢嗎？周振山在島城雖然算個人物，但也就十來億身家，可身邊的保鏢數量卻比島城首富還要多，你以爲他只是爲了耍威風？錯，他怕遭到仇家的報復，嘿嘿。”
徐景行以前也聽說過周振山的大名，但沒想到還有這種內情，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老楊說的“人不可貌相”還真有道理，如果老楊不說，打死他都想不到這個穿着樸素的小老頭兒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魚王周振山。
難怪看着老頭兒的氣質有點特殊。
一個白手起家的草根億萬富豪，肯定有着一般人所不具備的特質，反應在氣質上特別一些纔是正常的。
想到自己剛剛跟一個億萬富豪爲了幾十塊錢在斤斤計較，心裏那個滋味就別提了，又激動也有忐忑，還有些羨慕。在他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富豪，富而不驕，能端得起架子也能放得下身段，沒有因爲他是個卑微的擺地攤的不屑一顧，反而笑眯眯的指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