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披頭散髮的進來，眼睛腫腫，顯然剛哭過，進門一見了佟裳的面，眼淚便又流了下來，“小姐”
常滿貴小聲提點着，“媽媽，這是皇上跟裴妃娘娘。”
吳媽媽這纔想到要行禮，忙跪下磕了幾個頭，“奴婢吳氏見過皇上，裴妃娘娘，皇上，您可要替我家少爺作主啊，我家少爺死得太冤了。”
夜重年道：“你是元兒的乳母，事發當晚你在場，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佟裳道：“媽媽別怕，照實了說。”
吳媽媽有了佟裳的鼓勵，方纔放開了些，回憶着道：“元少爺兩個月前拜了太醫院的周太醫爲師，佟家本來就有規矩，自己府上的少爺需得要外頭認一個師傅，到了年齡就出去當學徒，因爲老爺覺得慈母多敗兒，在家裏學醫不如外頭學得紮實，元少爺每個月初一十五回來一趟，昨天不是十五，本不該回去，只因老夫人說想孫兒了，叫人去接少爺回府，奴婢也高興，就親自帶人去接了少爺回來團聚，佟家的大少爺佟子謙是已經故去的王姨娘生的，因爲犯了事被攆出去，纔剛回府不久，他本來是不進屋喫飯的，可不知怎麼那天老夫人看着磕家團圓的日子，也叫了他入席，本來少爺們陪着老爺一桌，因爲老爺沒回來，就是幾個孩子們一起喫飯，後來廚房端了一碗蓮子羹上來，奴婢瞧着那蓮子羹顏色不好了，就不讓元少爺喫，他脾胃弱，喫不得不新鮮的東西，大廚房裏的東西不如小廚房精細，奴婢本打算晚上自己剝了蓮子給元少爺做羹，誰知傍晚奴婢做好了羹進房間看時，元少爺已經渾身冰涼，一動也不動了”
她說到這裏哭得傷心不已，佟裳也跟着垂淚，聽她說這些，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似，佟元就那麼孤伶伶一個人死在牀上，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她好後悔，後悔沒把他帶在身邊，後悔她一再容忍佟世霈的懦弱無能，後悔她還傻兮兮的相信佟家人還有一絲良心。
易恆道：“臣已經下令將佟府上下圍了起來，只是昨天的事，今天才上報，只怕該有證據已經沒了，查起來還需費些功夫。”
他擡頭看了一眼佟裳，“小孩子不宜操辦，佟家已經把人先裝殮了，要不是臣去的及時，只怕已經埋了。”
佟裳氣得胸口疼，“皇上，他們欺人太甚，明知元兒死得冤枉，還早早毀屍滅跡，他們是怕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
夜重年道：“既然廠臣說會查個水落石出，咱們就先耐心等等。”
佟裳突然起身，朝他跪下道：“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咱們已經快是一家人了，還這麼客氣做什麼，起來說話。”夜重年故意在她手上扶了一把，佟裳知道他是作給易恆看的，只低頭道：“妾身想回去見元兒最後一面。”
夜重年有些遲疑，佟裳道：“元兒是妾身唯一的親人，妾身無論如何要見他一面。”
夜重年道：“朕怕你睹物思人，裳裳，你身子骨不好，見了徒增傷感，不如不見的好。”
打從剛纔起，夜重年就不願意讓她出宮，佟裳已經察覺了，只是這會聽着這話，難免有些剜心，口口聲聲說愛你的人，連你最後一點小小要求都不肯滿足。
她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她怕她跟易恆藕斷絲連。
佟裳心裏冷笑一聲，再望向他的目光，難免多了一絲疏離，“裳裳，朕都是爲了你好，你放心，朕會賞他一塊風水寶地，好好安置了他，若你不願意他孤單單一人，朕也可以另起一塊陵地，將你母親與元兒葬在一處，讓他們母子在那邊團聚。”
他試圖去握佟裳的手，依着平常，佟裳爲了避嫌早就躲開了，可是這次她沒有，不光沒有，反而順勢握住他的手，“如果不能見元兒最後一面，妾身生不如死，必定不再苟活。”
她言語雖輕，卻擲地有聲。
夜重年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絕決的話，也怕她真的想不開尋了短見，一時慌了神，裴妃見狀，從中緩和道：“姐姐心裏難過，皇上哪能不體恤，只是皇上有皇上的打算。”
她離座起身，站到佟裳身邊，“皇上臣妾斗膽替姐姐說句話，雖說睹物思人更難受，可若見不到親人最後一面，姐姐想必也不會睡得踏實，不如皇上就成全了她最後的小小心願。”
她知道皇上的心思，又道：“姐姐這趟回去，身邊不能沒人，上次臣妾小產，全賴姐姐悉心照顧，臣妾才得以痊癒，臣妾願意陪姐姐走一遭。”
話說到這份上，再不答應就是他的不是了，好不容易說動了她，若因爲這件小事把人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好吧，常滿貴，你陪着一道去，裴妃身子要緊，佟裳才病好，兩個人朕交到你手上，務必盡心侍候着，不容許有一點差錯。”
“皇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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