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紅燭高照,燈火通明。
佟佳凝二人走進來,映入眼簾的是她們無法想象的奢華佈置,與她的院子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兩人站在那裏,彷彿置身於空空的殿閣,寂靜地連呼息都彷彿帶着回聲。
四下裏沒有僕人,兩人站了一會,纔有人過來領路。
“夫人在裏面,佳姨娘隨我來。”
侍女身着輕俏的綠色紗衣羅裙,走近了才知是熟人,看到是府裏的舊人,兩人鬆快了一些,緊張的情緒也緩解了不少,“原來是阿綠呀,換了這身衣裳我都認不出了,看着不像是丫鬟,倒像是姨娘呢。”
“都是是小姐給的體面。”阿綠聲音淡然,對她不冷不熱,僅維持了表面的和氣。
“阿綠,你家夫人平時就睡這裏這麼大的院子就她一個人”冬穗有意套近乎,誰知阿綠理也不理,只作聽不見,轉身便走了。
冬穗冷哼一聲道:“她以爲自己是誰呀,不過是個丫頭,跟我一樣,還當自己是有臉的呢。”
佟佳凝倒是面色平淡,“算了,你小聲些吧,這裏不比家裏,得罪了她對咱們沒好處。”
“小姐就是這樣軟弱才被欺負。”被人算計當了姨娘,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這後半句話,冬穗沒敢說出口。
兩人穿過長長的鋪着地毯的過道來到內室,佟裳面無表情坐在窗戶邊上的雕花榻上,額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包紮好,人看着精神還好,只是情緒懨懨的。
“佳姨娘來了。”阿綠通稟過後,便退了一步,站在佟裳身的後,佟裳慢擡眼皮,輕輕掃過面前的人。
只見佟佳凝一襲紅色春衫,頭上斜插步搖,打扮得十分出挑,佟裳院子裏年輕的丫鬟少,很少見人這樣打扮,一時倒覺青春靚麗,“姐姐氣色看着不錯,想來這府裏已經住慣了。”
“我吃了飯沒事,過來看看妹妹,偏巧碰到大人也在,大人說妹妹身體微恙,叫我過來陪着妹妹說話解悶。”
佟佳凝的一臉笑意,佟裳卻沒什麼好氣,佟佳凝她進門以來,什麼時候來看過佟裳,只挑易恆在家的時候過來,這內裏的心思不說也罷,只是到了這會,也懶得計較了。
“勞煩姐姐走動,坐。”又轉頭對阿綠道:“去把那敗火的烏龍沏一壺給姐姐消暑。”
阿綠答應着下去了。
佟佳凝在繡墩上坐下,擡頭看着佟裳額上的傷口,彷彿嚇了一跳道:“這是怎麼弄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什麼。”佟裳有意遮掩,不願意讓她看笑話。
佟佳凝臉色訕訕的,坐了一會道:“說來懺愧,姐姐我之前做了許多事都是在氣頭上,並不是出於本意,希望妹妹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要怪我纔是。”
“姐姐見外了,自家姐妹,不用說這個。”
佟裳不鹹不淡與她搭話,目光卻一直看着窗外,今晚易恆留宿府中,他辦公的小樓跟她的院子一牆之隔,從這裏可以看見他樓上的燈光。
“如今事情也過去了,咱們姐妹既然能繼續在這府裏做姐妹,那也是天大的緣份,不如好好相處,你說是嗎佟裳,你比我進門早,或許,我叫你姐姐也行。”
佟裳嗤地一聲笑道:“我可受不起,還是我叫你姐姐,只是叫姐姐做姨娘略委屈了你些。”
“那倒沒什麼,只要妹妹心裏不記恨就好,以後,我們還好好做姐妹。”
佟佳凝一番誠懇表態,坐她這裏略坐了坐便回去了。
佟裳額上傷口疼,支應了一會已經覺得疲憊,待人一走便歪在了榻上,阿綠端了茶進來,見人已經走了,她笑着道:“佳凝小姐近來老實地很,又肯來的作小伏低的,想是上回二夫人跟她說了什麼。”
“管她說了什麼,只要別在我跟前礙眼就是了。”
佟裳把佟佳凝弄到掌印府並不全是爲了跟易恆堵氣,她有她的考量,當初發現香粉被人加了有毒的鉛粉後,她第一間便猜到了下藥的人是佟佳凝。
本來她也可以像對佟佳儀一樣,小施懲罰便放過她,只是今非昔比,佟府裏只靠餘氏一人未必能保全得了佟元,她把佟佳凝弄來,也是爲了在必要時牽制着二夫人。
佟裳略略坐了一會,便有些困了,她今晚跟易恆吵了一架,又沒拿到自己想要的關防印,心裏有些不快,摸摸額頭的腫塊,她道:“魏大人呢”
“剛纔去大人那裏了,小姐叫他有事”
“沒事。”佟裳額上傷得不重,只是碰了塊淤青,偏他大驚小怪非要包起來,佟裳看着那小樓坐了一會,料着他今晚不會回來了,便關了窗子,叫阿綠進來上夜陪她。
阿綠吱唔着道:“小姐,如今您已經成了親,奴婢不好在牀上陪着了,奴婢就在外面,小姐有事只管喊一聲就好。”
佟裳無耐,她明白阿綠爲何不肯,易恆平時工作忙,回家的時間也不穩定,有時突然興起,半夜裏直接回來,進來也不通稟,直接上牀摸人,阿綠是黃花閨女,哪受得了這個。
阿綠有一次上夜睡在牀上,易恆回來直接叫人把她擡了出去,從那以後阿綠便再也不敢睡在牀上了。
佟裳也不勉強她,自己進去休息。
夜裏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身邊有異動,佟裳一個機靈就醒了,張嘴就要喊,易恆道:“別叫了,人都支出去了。”
易恆夜裏睡覺不喜歡人在簾子外候着,總讓人到外面,加上他們睡的寢殿大,輕易聽不見,叫也是沒用的。
佟裳之前跟他吵過幾回,知道吵沒用,也就不吵了,只是當下好沒意思,“大人不在自己院裏待着,又來作什麼是不是又想摔東西打人”
“我何時打你了是你自己碰着門摔倒了,還要賴我。”易恆嘴上雖這樣說,仍是將她拉過來,藉着帳子外的燈光去看她的傷口,“這個魏哲,明明沒什麼事,非說你流了血破了相,害我擔心半天。”
“大人擔心擔心自己吧。”
佟裳冷冷推開他。
易恆轉了個身又膩味過來,輕車熟路解着她衣帶,“既然沒事,我們好好說說話,別老給我冷臉子,你心裏究竟怎麼想的,這些天你鬧也鬧了,打也打了,你讓我娶姨娘我也娶了,還想如何”
“大人心裏裝着家國天下,只管拼自己的大業去,管我們做什麼。”
“你說這話好沒良心,我要是不管你,上次皇后讓退婚的時候我也不必那麼堅持了。”
提到皇后,佟裳臉上不免黯淡了幾分,“皇后娘娘跟大人閨房取樂,誰知道你們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呢,拿別人當猴耍呢。”
“哪有你這麼精的猴,你連皇上的病例薄都惦記上了,若回頭真給你配出解藥來,你是不是還要私改聖旨自己當皇帝呀”
“你知道我要配藥你讓東廠探子打聽我消息”佟裳拉下臉來。
易恆捏着她的小肉臉道:“你人在我府裏,做什麼事我不知道,還用得着東廠探子
他拿話逗她,說話間已經上了手,在她身上諢捏一通,佟裳避無可避,一口咬住他肩頭,易恆也不躲,任她咬了一會,自己撐不住了鬆開牙。
“你不疼嗎爲什麼不躲”她疑惑地睜着大眼睛,那眸子裏的天真撩得他心火撲撲直跳,體內的熱氣也漸漸竄了上來。
“我怕你崩了牙。”
晚上他推了下門,她就摔成這樣,這會他若用力掙出來,她不得掉幾顆牙
佟裳本來堵氣不理他,聽到這句,想着自己沒牙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易恆看見她笑了,眼角彎了彎,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好了,你能笑就謝天謝地了,以後有什麼話就說,別讓我猜,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忒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