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兒平靜地說:“我相信浩兒的話,可他們兄弟之間能否和好如初,我愛莫能助。”
淑貴妃激怒得額頭青筋凸起,顫顫地低吼着:“什麼愛莫能助,你巴不得他們反目成仇,如果是你自己的兒子媳婦,你會由着他們胡鬧嗎,你會讓大腹便便的孕婦落水嗎,你一定會小心照顧,你一定會……咳咳咳……”
珉兒將茶水遞給她,淑貴妃激動地甩開,杯子碎了一地,驚動了遠處的人,爾珍要過來,卻被大皇子攔住了。
“秋珉兒,你好狠毒,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淑貴妃氣若游絲,重重地癱軟在美人榻上。
“人已死,我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既然你也說,不是我的孩子……”珉兒從容淡定,對淑貴妃道,“你只是想報復我,並沒有考量過秋景柔是否合適做皇子妃做皇后,甚至不問問你的兒子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既是你的心願,我爲何要插手過問?我的確狠毒,但我只對你狠毒,對皇上從前其他的女人狠毒。你也狠毒,可你對你自己的孩子狠毒。”
淑貴妃的拳頭,一下下敲着扶手,怨恨壓在胸口,她幾乎喘不過氣,痛苦地哽咽着:“要是沒有你,要是沒有你……我爲他付出一輩子……”
這一邊,項灃看着母親與皇后,神情凝重,一旁的爾珍也是心焦,可忽然想起什麼,命宮女們再退開些,對項灃道:“殿下,奴婢有句話想對您說。”
項灃回過神,忙道:“嬤嬤只管講。”
爾珍抿了抿脣,扶着高大英俊的皇子,含淚道:“殿下,您和三殿下跟着皇后長大,皇后過去如何教導你們如果愛護你們,你們最明白不過。可她並不是一個仁慈善良如菩薩般的人,若有人威脅到她或是她的孩子,她會毫不留情地將對方斬草除根,哪怕是曾經細心教養過的你們,哪怕您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殿下,奴婢不是看不上您的能耐,不是認定您不如四殿下,認命並不可恥,就怕不認命又無力掙扎,您、您看娘娘她……一輩子除了折磨自己,又把別人怎麼樣了嗎?”
項灃眼眸猩紅:“嬤嬤,我該怎麼辦?”
爾珍懇求道:“殿下,做一個臣子有什麼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您的弟弟將來真的要讓您低頭嗎,您問過他嗎?”
項灃的拳頭漸漸鬆開:“嬤嬤,我連景柔的死,都沒勇氣對母后說……其實我一直都很明白,我沒什麼能耐。”
爾珍忙道:“殿下英偉不凡,您不是沒有能耐,只是皇位只有一個,但不做皇帝,並不就是輸了呀。”
說着話,皇后起身朝他們走來,爾珍嬤嬤立刻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珉兒沒在意,只道:“請太醫來,貴妃需要鎮靜些纔好。”
爾珍立刻去找太醫,可項灃站着沒動,珉兒輕輕一嘆:“快去看你的母妃,灃兒,她是你的生母,無論如何她都比我來得重要,你不要總是在我面前端着規矩。”
項灃身子微微一晃:“母后。”
珉兒皺眉:“想說什麼?”
項灃紛亂的心定下來:“將來,我會好好輔佐潤兒。”
珉兒眉頭愈緊,慍怒道:“你父皇健在,年富力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再叫我聽見一次試試?”
項灃茫然地看着皇后,珉兒搖頭,輕輕將他推向淑貴妃,語調才溫和些:“你是我教養大的孩子,灃兒,你覺得母后會不信你嗎?”
年輕人浮躁的情緒消失了許多,用力地點了點頭,朝他的母親奔去。
珉兒靜靜地望着他們母子的身影,溢出英氣的眼眸裏,正預見着未來的光景。
這次清雅沒跟着來,她年紀大了少些車馬奔波纔好,但出門前她問自己,有沒有後悔過什麼,珉兒當時沒有應。其實她心裏有答案,對任何人都不想說,她後悔的,是當年沒讓淑貴妃直接從這世上消失。
珉兒自嘲,她夠狠,可不夠毒。
三日後,二皇子留下繼續照顧母親,皇后獨自起駕回京,半途中車馬停了下來,有侍衛匆匆而來,向她稟告:“娘娘,前方有晉國使臣的車馬,他們已經讓在一旁,娘娘是要讓他們完全退開,還是就這麼過去。”
珉兒略思量,晉國?依稀記得他們曾兩度來書請求與大齊和親。
“就這麼過去吧。”珉兒吩咐。
車馬重新上路,一直走過了晉國使臣的隊伍,珉兒輕輕挑起車簾,看到了使臣隊伍裏,站着英俊不凡的少年,那高挑的個子,能讓人一眼就望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