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保險櫃,是爲了拿玉佩”傅承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鎖住她握在手心的玉佩。
沈知心點點頭,“我之前知道你放在保險櫃裏,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上面居然錄入了我的指紋,傅先生,這也是你安排的嗎”
傅承景輕描淡寫地拿過女人手中的協議書,放進保險櫃,將保險櫃的門關上。
“梅園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這保險櫃裏的東西,不過有些東西,你看看就好,這只不過是應付一些極端狀況,玉佩既然你想要,就物歸原主。”
“極端狀況,是什麼極端狀況,讓你提前立了遺囑傅承景,你告訴我”
沈知心揪着這事不放。
對她來說,生死是大事。
前世,她從來沒想過,傅承景這麼矜貴而高高在上的人會死。
在看到這份遺囑的時候,她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前世,傅承景不是陷入宋易安和沈思語的陷阱中,爲了就她中槍身亡的嗎
現在他們兩個都進了監獄服刑,就算過幾年,他們被放出來,也不足以威脅到傅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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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除了他們,還有其他的勢力會對傅承景造成威脅
會是誰呢
男人腰板挺直,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透着讓她看不清的情緒,薄脣微抿,似乎要跟她說些什麼。
可是她等了許久,男人的手在她的頭頂輕撫着。
“知心,那隻不過是一紙張協議,只要我在,那份協議隨時都有可能被廢。”
“真的嗎”她擡眸,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什麼,可她什麼都看察覺出。
傅承景這個人,除非他主動讓人察覺他的用意,否則就算在他身邊的人,也很難窺探他的想法,例如她。
“嗯。”他低沉地迴應,“你不是說想去看看你母親的墓”
沈知心聞言猛地點點頭,“想,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
男人晃動了下手中的車鑰匙。
“現在就去”沈知心驚訝地道,昨天從傅家回來的時候,她還以爲傅承景不會答應。
“所以你剛剛提前回來,是爲了帶我出去”她又問。
傅承景點點頭。
下樓梯的時候,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與以前不同的是,這次,傅先生的手是冰涼的。
沈知心心裏咯噔一下,她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溫度,讓她想到了前世冰冷的他。
她喜歡他身上暖暖的,隨時像個火爐,將她籠罩着,源源不斷地給她傳輸着暖意。
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城郊墓園。
沈知心透着車窗向外看去,看到陰着的天空下那一座座墓碑,心情止不住地低落。
她也不知道傅承景怎麼就同意了她的這個要求,此刻,她百感交集。
兩人下車後,沈知心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故作自然地打開話匣子。
“咦,最近怎麼沒見到雲深以前都是他當司機。”
傅承景穿着一身肅穆的黑色西裝,手持着一柄黑色雨傘,臉上淡漠看不出情緒。
“派去非洲輪訓了,短時間內不會回國。”
“去非洲輪訓他是你的私人祕書,也需要輪訓嗎這段時間你不是很忙的嗎少了他,處理有些事不會不方便”沈知心問道。
“多鍛鍊,對他是好事。他的工作暫時由其他人接手,出不了亂子。”男人道。
沈知心點點頭,這可能是傅承景用人之法吧,她也不好評價什麼。
長長的階梯是山下通往山上的道路,道路兩旁是數不清的墓地,有新墓,也有舊墓,有的被打理的很好,乾淨整潔,有的墓,青苔叢生,斑駁脫落。
有的人死了,就那麼死了,彷彿從來沒過這世上。
有的人逝去,成爲另一個人心中永遠的痛。
“傅先生,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總喜歡來墓地,找母親說說心裏話或是遇到的一些新鮮事,有時候週末在這裏能待上一天。”
沈知心一邊走着,一邊淡然一笑。
“後來上了高中,我就很少來了。那時候漸漸懂事了,知道很多事哭也沒用,只能自己想辦法去解決。算下來,我已經五六年沒來這了。”
其實她是從沈生海的口中得知,母親是難產而死後,她就沒來過了。
內心滋生的愧疚感,讓她很難受,如果不是她,母親可能會有一個大好的人生吧。
傅承景安靜地聽着她喃喃自語,緊了緊握着她的手。
入冬了,青山依舊,兩邊的墓地給冬天增加了一份寂寥,天空偶爾有飛鳥掠過,在高空中發出淒厲的嘶鳴聲。
墓園被周圍的青山環繞,南城郊區的靜謐和城區的車水馬龍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到中間的位置,沈知心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頓了幾秒。
“知心,不舒服”男人問道。
沈知心搖了搖頭,痛意在眼中消散。
前世,那裏是埋着傅承景的地方,也是她最後死去的地方。
她擡起腳,和傅承景一起來到了母親的墓前。
這裏明顯被人打掃過了,墓前還放着一束小雛菊,花朵還是新鮮的。
“有人來過了,傅先生,難道是你”
沈知心蹲下身子,墓碑上連張照片都沒有,只有母親在南城的化名在上面。
“我讓人給看守墓園的老人報酬,看來他很守約,每天都來清掃過。”
傅承景平淡地道。
“可是你從來都沒跟我提過。”沈知心道。
“提了你會傷心,不如不提。”
傅承景將手中的花束獻上,一旁少女悲傷地看着墓碑,他站在一旁,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
“媽,你會怪我嗎知心好幾年沒來見您了。”
在京市聽到的一些事情,讓她對二十年前母親爲什麼做出離開京市的選擇,越來越好奇。
作爲宮家最受人羨慕的名媛千金,淪落爲南城這墓園中最籍籍無名的墓碑,這樣的結果,母親想過嗎
當年母親難產病危,彌留之際就沒提出過關於回到宮家的任何要求嗎
如果她有,那沈生海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畢竟只要將母親送回宮家,按照姥爺的行事,定然會給不少賞錢,讓母親在宮家的祖墳裏入土爲安。
媽,女兒想問您一句,您爲之前所做的行爲感到後悔過嗎
您有後悔生下我嗎
在沈家,她極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要是母親在的話,她多半也是承歡膝下的小公主吧
沈知心摸了摸頸上的玉佩,在心裏默唸道。
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在宮家和傅承景之前作出選擇,您希望我怎麼做
少女站在墓碑前,目光盛着滿滿的悲傷。
她佇立良久,身後的傅承景也陪着她,不曾打擾。
直到霧濛濛的細雨撲面而來,將整座青山染上一層霧氣,寒氣逼人。
沈知心的手輕撫腹部,在心底默唸道。
母親,您看到了嗎
我身後的這個人,就是前世爲我而死的男人,也是女兒此生此世誓死追隨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知心的眸子從發紅到隱忍不發,最後擡眸的時候,裏面清澈無比,她衝男人微微一笑,小手挽住他的臂彎。
“傅先生,我們回去吧。”
少女眉眼彎彎,傅承景心裏一動,卻什麼都沒問,在這方面,他總是給她足夠的空間。
走前,沈知心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暗暗地對自己說。
既然她是宮莉阮的女兒,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撕掉這個標籤,這是她的根,她必須追根溯源,查清楚二十年前在母親身上發生的事,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