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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花中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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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安在白蓮社信衆的屍首身上發現了灰褐色的藥丸,這東西就是他見過的那些被白蓮社信衆在緊要關頭投入口中之物。

    用刀劃開之後,葉安便發現了黑色的塊狀物,刀尖上挑起一些聞了下,果然是那股在記憶深處的尿臊味,這就是從罌粟中提取出的最初級毒品……

    原本還以爲這些白蓮社信徒喫的是五石散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卻是具備致幻作用的毒品,這個發現讓葉安驚詫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地恐懼。

    一旦大規模的出現,那就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必定會給華夏土地帶來無盡的災禍。

    “仔細檢查每一具屍首,只要發現此物便立刻焚燬,如有偷攜者,立斬不饒!”

    葉安發出了最嚴格的軍令,此時的范仲淹與吳育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反而好奇的開口問到:“此乃何物,爲何會令白蓮匪衆不懼傷痛,悍不畏死?”

    “狂藥,毒藥,此物取自南方一種名曰罌粟的花漿,其效與麻沸散有幾分類似,但有大毒,人食之暫時會有飄飄欲仙之感,然幾個時辰之後便如百蟻蝕骨,除非再用此毒,一旦服之便再無法離開此物,到時持有此物之人只需一句話,食用此物之人便願爲奴爲婢……”

    “果是邪教!如此魅惑人心之法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宣講教義,還請兩位上使同我一起聯名上奏官家,我這便去寫劄子!”

    吳育大驚失色,作爲一個地方官,他太瞭解這種東西一旦擴散開會對地方村縣,甚至州府造成多大影響。

    “所謂的魏晉風流不是過是合用五石散罷了,若是此物在國朝蔓延開,百姓不思田產,商賈不思買賣,甚至軍卒不思保國,文人不思聖賢,豈不天下大亂?!”

    范仲淹同樣也是一陣後怕,白蓮信衆瘋狂的一幕他也瞧見了,那是一種顛覆了他這位文人認知的瘋狂,儒學講究的便是秩序,任何打破秩序的東西都會令士大夫們本能的恐懼,不適。

    對於范仲淹和吳育的反饋葉安非常欣慰,這兩人都能看到白蓮社的動盪之源,就怕他們不重視這樣的民間宗教。

    只要能重視起來,早些打擊,那白蓮社這種反政府的宗教社團必然不能流行起來,但要說徹底讓其覆滅也是不可能,這樣的社團在大宋有很多,隱蔽性極強。

    但有一點葉安想不明白,歷史上像白蓮教,彌勒教這樣的邪教壯大需要一個基本的大環境,貧富差距過大,土地兼併嚴重,百姓水深火熱。

    眼下看來最要命的不是白蓮社的存在,而是大宋存在已久的雜稅問題。

    葉安最先遇到的是玄誠子,從那時候開始他便已經不再屬於大宋的納稅主體,接着他便被賜爵,鎖廳試,封官,正式跨入大宋的勳貴階級,在某些方面說他是士大夫也不爲過。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交過雜稅,甚至是整個雲中郡侯府的人也都免除了雜稅,這是看不到的好處,也是實實在在的福利。

    剝削一直存在,感覺不到那是因爲你並未身處其中。

    葉安猛然驚醒這才發現在大宋的一片繁榮之下,在大宋的太平盛世之中,原來是百姓的水深火熱。

    東京城,開封府,甚至是京畿路的百姓都算好的,因爲雜稅較輕,還有許多活計可以抵充雜稅,天子腳下總是要營造出一種百信安居樂業的景象,故而雜稅之中並不那麼可怕。

    但越是距離東京城較遠的地方,苛捐雜稅便越多,甚至猛於虎也!

    此時再看范仲淹以及吳育的奮筆疾書,痛斥白蓮社的危害,葉安只覺得無比諷刺,有因必有果,大宋苛待東南及川陝四路是出了名的,雜稅之中就是壓在老百姓頭上的一座大山。

    范仲淹認認真真的將要手中的劄子遞給葉安,滿是期待的說道:“長生的才學老夫早已領教,看看老夫的劄子可有紕漏?”

    “小子可當不得範公如此誇讚,不敢班門弄斧,只能說是向前輩請教,範公的劄子可是在指點小子嘞!”

    雙手接過范仲淹的劄子,仔細觀看過後葉安頓時傻眼,是真的傻眼!

    范仲淹將白蓮社的存在分析的清清楚楚,最重要的一條便是關於百姓生活的問題,劄子中大膽的指出此次江淮旱災不該有這麼多的災民出現,應天府之中絕大多數災民是爲了逃避雜稅而前來,家中有地,有產,卻不願回鄉,“非百姓不願,實乃雜稅之重使其入不敷出也!”

    不光如此,范仲淹還在劄子中極力主張修繕水力,建設灌溉工程,堅決打擊與遏制上游截斷水源的行爲。

    葉安看着看着眼睛就挪不開,只覺得酣暢淋漓,面面俱到,從下午一直看到了晚上,並拿過一旁的空劄子在上面寫下一些自己的補充。

    他所能補充的也只是一些細節以及對地方執行力度的監督方案而已,當然,葉安也少不了在其中表述自己贊同范仲淹革除雜稅的理由,以及對大宋百姓帶來的好處。

    很快三人的劄子便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范仲淹的面前,既然是聯名上奏,那三方的劄子必須內容統一,范仲淹仔細看過劄子之後便蓋上了自己的官印以及密押,接着交給葉安感嘆道:“葉侯心思之縝密老夫平生未見,如此才俊若入清流,可登宰輔之位啊!”

    這可不是一般的誇讚,還是當着自己的面,葉安連道不敢,而吳育卻明白其中深意,葉安的劄子他也看過,思慮周密,連自己這個應天府的知府事看過都挑不出毛病,甚至覺得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周密的多。

    不愧是提舉過甘涼諸事的,吳育對葉安也是一頓盛讚:“葉侯如此年輕,便有這般見地,本官羞煞也!”

    范仲淹的誇讚與吳育的客套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是將葉安當作真正的年輕才俊,後輩子侄來看待,認爲他是可以提攜的後輩文官。

    從始至終他都堅持的認爲葉安不該成本武職,而是應該在文資清流之中“發光發熱”。

    范仲淹知道自己想要改革大宋的弊政,就必須要有葉安這樣的年輕才俊充當他的左膀右臂,同樣葉安也有改革弊政的意願和能力,這纔是他極力將葉安拉進自己安撫使隊伍中的原因。

    在大宋,文官與武將簡直天壤之別,別看武將名號有多好,有大,被官家多麼看重,在本質上你依舊沒有文官來的重要,更難以得到文官的尊重。

    尤其是在政治中更是如此,武將幾乎一面倒的被文官壓制,重文輕武乃是大宋的國策,誰人敢說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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