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那些回憶，一點一滴地鑽入厲霆晟的腦海裏。
他沉默了半響，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
想要擡起手，安慰許若晴，但剛剛開口的話到了嘴邊。又再次嚥了回去。
她的家族，她的父母，都在那一次商業鬥爭之中輸掉了，也沒了性命。
厲霆晟單薄的嘴脣，緊緊地抿着。
垂在身邊的手，用力握緊。
還真是命運弄人，他已經把知情的許若依和吳磊關進了監獄，又親自下場，堵住了許先生的嘴。到如今，卻敗在了一個王媽的手上！
他不該心慈手軟的……
蘇九兒和沈謙都久久地不能從剛纔王媽的話中緩過神來。
“王媽。“厲霆晟啞着嗓子，望着眼前的婦人：“我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不帶一絲隱瞞。“
他曾蒐集了那麼多資料，卻也只能勉強拼湊出一些粗碎的脈絡。
既然事情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不如讓他“死“個痛快！
他此時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英俊的面容，竟然染上了一絲疲憊。
今日本該是他人生中最喜悅的日子。
如今卻成爲了他的受難日。
恐怕此生也不會有比這一天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日子了。
王媽望着眼前的英俊男子，她深知，其實過往的一切，都和這個男子沒有關係。
但她還是不自覺地將姜清婉去世的原因。歸結到了他的身上。
“好，厲霆晟。你既然想要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那我就告訴你。“
王媽說完，竟然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裏，夾雜着幾分心酸。
這些話，她放在心底很久了。這些真相，本來就該讓臨川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臨川的頂級豪門厲家，曾經爲了利益，都做了什麼下三濫的事情！
她憎惡地望着厲霆晟，眸光又一一略過厲夫人，還有厲老夫人。
厲老夫人清楚地感受到王媽目光裏的恨意。
她苦笑着，坐了下來。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以前，她從來不插手厲家在商場上的任何事。
但二十年前，自己丈夫做得那些事情。她至今都覺得不厚道。
老頭子啊，老頭子，你可知道。你當年做得那些事情，現在都報應到了你的孫子身上？
厲老夫人無奈地想。
厲老夫人年紀已經大了，再加上心臟也不好，總是隨身攜帶着治療心臟病的藥。
她吃了一口藥，省的一會兒自己被王媽的話氣到。
一旁的厲夫人面色有些難看。
當年的事情，她也是知情人。
那事情如果此時說出來的話，恐怕以後厲家在臨川會名聲掃地。
爲了厲家的名聲，爲了以後自己的名聲，她不得不站出來：“等一下。這位許若晴的恩師，我或許可以稱呼你爲王媽？有些事情，似乎在大庭廣衆之下不方便說。我們或許可以換一個地方來講這些事情。“
而不是讓其他人都在這裏聽厲家以前的過往。
這麼多賓客。這麼多豪門家族的朋友。
聽到那些過往之後，厲家之後要如何立足？
厲霆晟眉眼微冷，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時至今日，她還想欲蓋彌彰，以保平安？
他冷冷地開口，阻止說道：“母親，你以爲還能瞞的下去？既是發生過的事情，那我不懼怕知道一切。“
“厲霆晟！我是爲了你好！“厲夫人忍不住擡高聲音：“你知不知道，如果這個女人把二十年前的真相說出來，你，還有整個厲家，都將在臨川無法立足！“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知道真相。“
厲霆晟冷冷地說道。
“爺爺二十年多年前犯下的錯誤，已經讓我失去了我的妻子，現在如果連知曉真相的權利也要剝奪。厲家的人未免太過於自私。“
言畢，他看向王媽：“您繼續說。“
厲夫人見狀，狠狠地跺腳。乾脆徑直離開了宴會廳。
她待不下去。
她沒有臉一會兒面對那麼多朋友還有記者。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對於厲家而言，是一個恥辱。雖然最終使得整個厲家成爲了臨川第一，但也因此，所有厲家人都對那時候的事情閉口不談。
王媽苦笑着，咬牙說道：“小姐。如果您在天有靈，得知今日我能將二十多年前的冤屈全部說出來的話，您或許也能瞑目了吧。“
許若晴聽到自己的媽媽。身體輕輕地顫了一下。
王媽看向幾乎要崩潰的許若晴，紅着眼眶，來到她的身邊。
她深深地給許若晴鞠了一躬。
“小小姐。對不起，我一個人做主，毀了您的婚姻。但是有些事情的真相。您作爲姜家的後人，確實應該知道。“
許若晴努力從蘇九兒的懷裏起身，靠好朋友的支撐。望着王媽。
“王媽，您說。“
聲音沙啞的可怕，讓人心疼。
“小小姐。您或許還不知道，您的父親秦愷歌，其實是秦旭父親的弟弟。“
王媽把一直深藏在心裏的祕密，終於說了出來。
秦愷歌是秦旭父親的弟弟，當年秦家的三少爺，一個很英俊的男子。
當年的姜清婉，在臨川是有名的名媛。
她長相格外引人注意，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爲臨川衆多公子哥追逐的目標。
但她拒絕了很多人的追求，最終愛上了秦愷歌。
兩個人很般配，郎才女貌，又都是牛津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兩個人結婚的那天，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世紀童話婚禮。
許若晴怔了幾秒，緩緩地消化掉了剛纔王媽講的內容。
自己的父親，姓秦，是秦家人。
而且還是秦旭父親的弟弟。
那自己和秦旭之間……豈不是還是兄妹關係？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起來。
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二十多年前的幾個家族的小輩，竟然在二十多年後還死死糾纏。
也不知道秦旭知不知道，其實她和他竟然有血緣關係。
厲霆晟心中一震，秦旭竟然是許若晴的哥哥？
他望向許若晴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複雜。
當時，秦旭追求她的時候，他吃了不少醋。
但幸好，許若晴最後選擇了他。
若是他早一些知道秦旭與許若晴之間有血緣關係的話，當時肯定不會那麼喫醋。
“王媽，您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秦旭的父親吧？“她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如果是真的，一切也太滑稽。
王媽說：“是啊，就是他。當時你的父親秦愷歌在臨川，那也算是有名的豪門少爺了。喜歡他的女孩子，可不少。“
宴會廳內，閒言碎語，議論紛紛。
這其中，就有曾經與秦愷歌交好的人。
他已經去世很久了，沒想到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是在他的女兒的婚禮上。
那些秦愷歌的故交，心情格外不是滋味。
他們比誰都清楚，許若晴的父親秦愷歌當時是怎樣一個令不少人仰望的男人。
許若晴眼角閃爍着淚花，她輕輕地吸了口氣：“然後呢，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