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又抿了抿脣,盯着江宿沉默了兩秒,小聲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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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聲,喊的沒頭沒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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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一頓,過了兩秒鐘,才轉頭看向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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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觸到他眼神,林薇吞了下口水,又喊了一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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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手指無意識的搓了下瓶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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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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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比起剛剛還要小,在安靜的深夜裏,顯得特別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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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指尖輕抖了一下,險些沒拿住被他喝了只剩下一半的礦泉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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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和她分開,他想去找許述,走到一半又轉了方向,去了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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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楊欽說的那些話,他其實挺感動的,也挺開心的,可有些事一旦喚起了記憶,就沒那麼容易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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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楊欽問他,我不配提他的名字,那你呢,你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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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配嗎?楊欽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個世界上,誰都配提他的名字,就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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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總共就四層樓高,他越往上爬,就覺得越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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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通往樓頂的那扇門,他剛想打算踏過去,就聽到了怒吼聲:“你一天一天的在學校裏究竟都在做什麼?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習?你看看你堂哥,再看看你,你堂哥雙博士學位都要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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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你都是第二第二第二,我去你爺爺家喫飯,我遇見你大伯母,都不好意思開口說你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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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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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的事,他真沒興趣,他正打算跟沒出現過一樣,輕輕地關上門離開,他聽到了巴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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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連續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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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長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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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江永識也打過他,但那也是被他氣得,真要是數一數從小到大江永識動他的次數,估計也超不過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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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是不想學,就別學了,我真的沒辦法接受,我的孩子不是最優秀的,我從生下你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小學那會兒,你明明一直都是最好的,人見人誇,怎麼到了高中,你就變成了這樣?梁思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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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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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名字,江宿有點意外的往樓頂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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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晨跪在他母親面前,一聲不吭,他眼鏡掉在了地上,大概是被他母親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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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沒多管閒事,就跟沒看到這一幕一樣,悄悄的帶上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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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門板,他往樓下走的時候,還能隱隱約約聽到梁思晨母親罵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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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待會兒,結果還被人佔了,江宿走出教學樓,想了想,最後就離開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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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裏,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司機說了個看守所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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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沒多問,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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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纔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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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完錢,他站在看守所對面,盯着高高的牆,還有牆上佈滿的電網,看了半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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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他來過很多次,但沒一次進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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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時候,天都黑了,他回學校,也沒回家,就去了比較偏遠的一個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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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市場裏看到了他熟悉的那對中年夫婦,他們還是老樣子,擺攤到深夜,賺着勉強能解決溫飽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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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們笑着給他切水果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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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多久,就兩三年前的事,但他總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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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到他們深夜收攤才離開,走之前,他趁着他們沒注意,把裝滿錢的一個信封悄悄地塞進了他們裝滿零錢的紙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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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閉了閉眼,緩緩地把手中的礦泉水瓶放在了茶几上,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又來了,憋得的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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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不知道江宿在想些什麼,她看着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咬了下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哥哥,你對我爲什麼喊你哥哥不好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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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喉結滑動了下,掀起眼皮,很輕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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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秒,他又問:“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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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薇歪着頭沉吟了會兒,平靜的問:“江熾是你叔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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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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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不太清楚她喊他哥哥,跟老男人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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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把江宿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江熾是陳私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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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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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陳私是我媽的朋友,他不是我朋友。我每次喊他陳私,我媽都會訓我的,說我沒大沒小,讓我喊他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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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隱約懂了她的意思,擡起眼皮,慢慢的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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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私他一點也不讓着我,小時候總指揮我幹活,我纔不要喊他舅舅。”林薇惆悵的嘆了口氣:“可就算是我不喊他舅舅,他還是我舅舅。現在你懂了吧?陳私是你叔,他又是我舅,按照關係來講的話,我應該喊你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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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還想着,就讓他誤會她和陳私,不再把他們的關係往那方面引挺好的,結果,這才過了多久啊,她自己就全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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