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布衣居。
南辰一身疲憊回來，兩個孩子都已經睡下了。
管家柴華說，老爺子還在書房寫字，讓南辰回來就去見他。
白樺出事以後，南家一直籠罩在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氣氛當中。
連平時注意養生的的老爺子和老太太都開始晚睡，沒事也呆到十二點。
這是很不好的現狀，但南辰一時之間，卻又無法改變這種現狀。
擔心老爺子等太久，南辰澡都來不及洗，直接就來到了老爺子的書房。
老爺子一直在寫字，地上推滿了他寫出來的字。
寫了很多古詩名句，最多的一句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這可不像是老爺子平常的心境，古稀之年的老人，哪來那麼多恨？
“爺爺，您找我有事？”
“坐。”老爺子臉色倒是很平和，並不像很怒的樣子。
南辰累了一天，也不站着了，索性坐下。
“你晚上喜歡喝咖啡，我讓傭人煮了。”
“謝謝爺爺。”
“公司最近怎麼樣？”
“還好。”
“今天有幾個董事給我打電話了，說了公司的事。”老爺子說。
“哦？什麼事？”
有人敲門，傭人送咖啡來了。
老爺子示意南辰先喝咖啡，不急着聊事。
南辰喝了一口，南家傭人的咖啡水平很高，不遜於普通咖啡廳的味道。
“爺爺，您有話就直接說，說完您早點休息。”南辰道。
“好。”
老爺子收起紙筆，“董事打給我，說的是關於一個汽車廠的收購案。
那個叫飛馬汽車的公司虧損多年，已經宣佈破產重組。
他們唯一的優質資產，是他們手裏的商標和專利。
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的生產牌照，在本省只有他們一家。
現在很多巨頭都想收購他們，就是爲了得到牌照。
有了牌照，再投入資金做研發，外加引進先進技術，不出五年，應該能讓這家廠起死回生。
相關材料我看過了，從商業邏輯來說，現在收購飛馬汽車，是最好的時機。”
老爺子說完，隔着老花鏡，看着南辰。
南辰放下了咖啡杯。
看來現在董事會對他的質疑已經很嚴重了，不然也不會直接告到爺爺這裏來。
這其中肯定有人搞鬼，想借題發揮，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
“爺爺，這件收購案，我還在考慮之中。”
“這個併購案的報告做得很細了，沒有任何問題，你爲什麼要否決？”爺爺直接問。
顯然有責怪的意思。
“我沒有否決，只是說需要再考慮。
現在新能源汽車正在風口上，大量資金涌入，一定會有泡沫。
我不想在這個時候也跟風，南氏應該有自己的節奏。”南辰平靜地說。
“是嗎？可董事們不這這樣認爲，他們說，你之所以遲遲不作決定，是因爲現在唯一的競爭對手是榮興控股。
你想手下留情，把這次機會留榮家。
辰兒，榮家和我們有世仇，一直想幹掉南氏，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麼大的項目，你不全力以赴，你怎麼能讓董事們不起疑心？
就因爲寧染是榮家的人，你就要看在這層關係，把這個機會拱手相讓？”
老爺子本來挺平靜的，現在是越說越激動。
南辰沒有馬上解釋。
這個項目最先其實是榮易提出來的，當時榮易的意思是，兩家一起做，也算是破冰的動作，或許能化解仇怨。
可是這事還沒有開始落實，白樺就死了，寧染也成了嫌疑人。
項目合作的計劃，也自然就擱淺。
在這樣的時候，榮家和南氏不可能有合作，絕對不可能。
南辰恢復工作之後，這個項目的收購計劃書就擺在了他的桌上。
他也有認真看過，確實可行。
但他一直沒有下決定，一方面當然是想等一下，看白樺的案子能不能破，能不能徹底洗清寧染的嫌疑。
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是想賣一個面子給榮易。
就算是到現在，南辰依然相信榮易當時提出的合作計劃是有誠意的。
他認爲如果南氏突然出手收購了飛馬汽車，這是對榮易的背叛。
或許他們本來就不是朋友，也不存在所謂的背叛。
但南辰就是不想公然和榮易爲敵。
拋開寧染那層關係不說，南辰認爲榮易是謙謙君子，是可以信任的人。
對方既然提出過合作，那南辰就不能搶先動手。
當然，作爲一個商人，南辰還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考量。
比如說這個看起來穩賺不賠的收購，會不會是個陷阱？
商業競爭是殘酷的，能賺錢的機會，所有人都會一涌而上。
但往往這樣大熱的項目，其致命的缺陷總會被人忽略。
大熱必死，就是這個道理。
南辰想冷靜一下，讓團隊作更進一步的盡調，才決定要不要啓動這個收購計劃。
就是因爲多方面的考量，所以這項目才一直拖到現在。
可南辰能穩住，其他董事穩不住。
他們急吼吼地就要收購，擔心被榮興控股給搶了先。
於是就告到老爺子這兒來了。
這麼多的內情，南辰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能向老爺子說清楚。
只能沉默。
可在老爺子看來，南辰的沉默，是因爲不想解釋。
“辰兒，你和寧染的事，已經影響到你在集團的地位，你覺察到了嗎？”老爺子問。
南辰點了點頭。
“你是聰明人，你知道身居高位的人，不能犯錯。
越是高位，犯錯率越低。
普通人犯錯，可以從頭來過。
可是身居高位的人一但犯錯，造成的損失就很難挽回，也很難有重頭來過的機會。
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把你送到現在的位置。
集團有多少人不服氣，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想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故，成爲一個你開始下落的轉折點。
南氏只能靠你，我也只能靠你。
我接受不了你因爲一個女人而放棄南氏的事實。”
老爺子很激動，身體都在顫抖。
南辰有些內疚，趕緊過去安慰，“爺爺，我沒有！您放心，我知道孰輕孰重！”
“那你爲什麼要否決併購案？”
南辰又答不上來。
最主要是他不想說一些虛假的理由來騙爺爺，他不忍心。
“爺爺，給我一週時間，我會好好考察這個併購案，如果真的沒有問題，我馬上啓動項目計劃！”
“來不及了，現在榮興控股已經和飛馬汽車達成協議，這一兩天就要簽約了！
如果你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榮興控股，我擔心你會受到更多的質疑！
萬一要是有其他的力量趁機發揮，你很有可能會失去現在的位置！
我不是危言聳聽，你一定要謹慎啊！”老爺子急道。
“好吧，那我儘快吧。”南辰無奈地說。
“不能儘快，就兩天時間！
兩天之內，我要你完成對飛馬汽車的併購！
至少要達成合作意向，阻止他們和榮光控股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