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宴！”
龍帝很是開心，大喝一聲令下，殿中絃樂再起。
觥籌交錯，一場上層權貴的宴會，再一次掀開了帷幕，這殿中權貴顯然都是得心應手，紛紛是起身去往不同的位置敬酒。
楚修這時候也是退到一旁坐下，他的座位剛好就在沐英郡主的旁邊。
“恭喜楚大哥升官。”
沐英用唯有楚修能夠聽見的聲音打趣說道，朝楚脩敬了杯酒。
楚修笑了笑，二人的杯子碰了碰。
這一幕並沒有引起周圍其他人的奇異注視，畢竟在當下的帝京權貴看來，麒麟才子和鎮北王府，二者同屬秦王黨，喝杯酒並不奇怪。
唯有景王，看到沐英和楚修碰杯的時候，眉頭緊皺了起來。
一個長居龍國之南，一個久鎮帝國之北，這兩個平生素味蒙面之人，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如此熟悉？！
景王不是其他人，他更是深知沐英的性格，女中豪傑，性子孤傲，從不輕易與人打交道，可是剛纔沐英給楚脩敬酒的那一幕，他明顯看到了沐英臉上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然而局面由不得此時的景王細想，因爲人羣一窩蜂的都是來到了景王面前，給景王敬酒。
這在往日，絕對不可能出現。
這，便是權勢，是景王當今地位的一種體現。
不過縱觀整個朝宴，敬酒人數最多的還是秦王所在的席位，簡直是圍的水泄不通，其中更是不少過去傾向太子和端王的權貴，這些人的敬酒更是讓秦王得意非凡，對來敬酒的人來者不拒。
這一幕直把太子皇甫永安看的臉色鐵青，嚇得那些來給他敬酒的人都是顫顫巍巍，生怕一句話惹得這位太子殿下不高興。
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直在位置上坐着的都察院都御史嚴秋，看了看左手的石英手錶，接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與此同時，在這中殿之外，只見有着大批身穿官服的御史走出前殿，跨過那座金橋，氣勢洶洶的朝着中殿走來，直把宮女侍從們看的眼角直抽抽，這架勢不像來上奏，倒像是來打羣架的。
入宮不報，有任何奏章，可直接呈達御前，也就是說龍帝在哪，他們就可以直接去哪遞奏章。
這是御史的特權，任何人都無權攔他們。
包括在這中殿外戍衛的宮禁大將軍長孫無旭。
“陛下，臣有本啓奏！”
一道聲音，傳入中殿正酣的宴會。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望向殿門方向，當看到進殿的人是御史的時候，一個個都是眼中露出了厭惡之色，因爲朝廷上下就沒有不討厭御史的官。
在他們看來，御史和追着人咬的瘋狗沒有什麼兩樣。
其中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御史的工作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監察百官，說通俗點就是挑毛病告狀，拼命的告狀，告的越多政績越好，逮誰搞誰。
最關鍵的是，御史告狀，不受任何的懲罰，更不用擔責。
第一個進入中殿的御史，這一聲吼，連龍椅上的龍帝都是微微一驚。
可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臣也有本要奏！”
“臣有本啓奏，陛下！”
“陛下，臣要彈劾吏部尚書公孫鞅！”
“臣要揭發公孫大人貪贓枉法！”
“陛下！吏部尚書公孫大人瀆職枉法，還請陛下剝其官職，流放三族！”
“………”
一道又一道聲音接連響起，一個又一個御史，義憤填膺衝入中殿，開始還都是說‘有本啓奏’的比較隱晦，慢慢的已經是開始點名道姓，最後是要求革職公孫鞅，甚至還有要求龍帝立斬公孫鞅的。
這些御史一個個臉色暴怒，怒髮衝冠，就彷彿是公孫鞅綠了他們老婆一般。
坐在席位上的公孫鞅此時臉色烏黑，一臉懵逼。
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任憑當年的三王再鬧得怎麼兇，也沒有人敢動他這個‘天官’，可誰能夠想到，要麼不動，要動上來就是直接一個王炸。
縱然公孫鞅官場經驗老辣，在這上百個御史的合奏之下，也是腦瓜子被震得嗡嗡直響。
喝的酒勁上頭的秦王，包括那位閣老賀勝堂，這時候也是眉頭猛皺了起來，然而都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敢站出來，這時候誰要是出頭，不出意外將會被瘋狂集火，下場不會比公孫鞅好到哪去。
百位御史齊齊上奏，亙古未有。
楚修坐在席位上，靜靜看着這有趣的一幕。
狗咬狗，終於開始了。
除了楚修在看熱鬧之外，內閣首輔孔邱澤，還有那些中立派的權貴們，也都是樂得看着這一場熱鬧，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是太子殿下的雷霆報復。
畢竟秦王近日來，過於風光得意。
“陛下！”
就在這個時候，都察院都御史嚴秋站了出來。
原本吵雜的上百御史，隨着嚴秋的出列，齊齊息聲，殿中其他人目光也都是集中在嚴秋身上。
只不過，神采各異。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得意暢快坐看秦王喫癟的，也有恨不得將嚴秋給生吞活剝的，而在龍椅之上的龍帝，則是眉頭緊蹙的看向嚴秋，這位都察院御史之首。
‘撲通’一聲。
嚴秋直接朝着龍帝跪了下去，同時把腰間象徵着他都察院都御史的金色腰牌，恭恭敬敬的放在身前地上。
“臣，都察院都御史，嚴秋！”
“奏請陛下，彈劾吏部尚書公孫鞅，公孫鞅主政吏部三年，受賄賣官，導致官場污吏滿朝，事實證據確鑿，今日臣以自身官家性命擔保，懇請陛下革除公孫鞅吏部尚書職，清查吏部三年內的所有官員升遷任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後，猛的一頭朝地上磕了下去。
額頭鮮血瞬間洶涌直流。
這一番話，這一磕頭，全場震驚！
看着那滿地鮮血，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好傢伙，真是夠狠！
這是拿命在死諫啊！簡直就是不把公孫鞅徹底搞死不罷休的節奏！
那些被公孫鞅一手提拔的諸多秦王黨官員，更是嚇得一個個臉色蠟白，因爲剛纔嚴秋說的清查，就是清查他們這堆人。
大家都是在朝廷裏混的，哪個當官的沒幾個人生污點，除了張弛那般的人，又有幾個能真正經得起查。
“陛下，嚴秋血口噴人，臣自上任吏部，無一日不是戰戰兢兢，奉公守法，絕無半點瀆職受賄，還請陛下明鑑！陛下明鑑啊！”
反應過來的公孫鞅連忙站起身來，同樣是來到這殿中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着龍帝磕頭。
“我等以官家性命擔保，懇請陛下徹底吏部！”
然而公孫鞅的聲音剛剛出口，就如同是海洋中的一艘小船，瞬間被淹沒在滔天巨浪之中，這上百御史齊齊跪在地上磕頭，齊聲開口大呼，聲音震顫整個中殿。
完了，徹底完了。
這是在場權貴們對公孫鞅的定義，這位六部之首的天官，算是徹底做到頭了。
着急的秦王這時候下意識的看向楚修所在，楚修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動，接着他又看向閣老賀勝堂，賀勝堂同樣是搖了搖頭。
楚修是擔心秦王出面，讓龍帝猶豫放公孫鞅一馬。
而賀勝堂則是擔心秦王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就現在這個境況，捨棄公孫鞅，保存剩餘的其他人才是最好選擇。
緊接着，整個偌大的中殿陷入死寂之中，就連空氣都是凝重。
嚴秋率領上百御史跪拜以頭磕地，鮮血在這殿中玉磚蔓延開來，甚至連呼吸聲，這個時候都能夠清晰入耳。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等待龍帝的金口聖諭。
而楚修則是神色平靜的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都說帝心如淵，深不可測，
可是此刻龍帝心中的答案，早已經在楚修的掌握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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