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雲師兄罷？”
採盈臉色微變，“好像要衝進去了，不阻攔麼？”
周舒沉默的看着，彷彿沒有聽到。
他很早就看到雲離，也打算去找他說一下目前的形勢，但看清雲離的神情後，就知道沒有用。
不管他說什麼，雲離都會義無反顧的衝過去，什麼機緣，什麼打擾，雲離都不會管，雲離現在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不能再看見方緣灰飛煙滅。
錯過了一次，不能錯過第二次，這次他絕不可能再退縮，哪怕自己死在前面，也是義不容辭。
“真的不管他啊？”
見周舒不動，採盈又提醒道，“要是他毀了大師的機緣，我們豈不是白等了這麼久？”
周舒依然沉默着，因爲心緒有點亂。
他總是冷靜的分析局勢，理智的做出選擇，不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樣做當然是正確的，但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正確的？當初荷音派那一戰，如果徐烈保持理智沒有衝出去，沒有爲荷音派弟子出頭，荷音派的結果會是怎樣？
可能沒任何區別，也可能一切都會改變。
砰——
雲離沒入金光。
金球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缺口，死域裏散出的黑煙找到了突破點，不斷從那缺口聚集。
“怎麼辦？”
採盈心裏一緊，“他怎麼就衝進去了，大師都沒擋住？那些鬼王是不是都要跑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舒收進了身體，周舒也朝着那缺口衝了過去。
死域附近有無數無形的漩渦，細細感知就能發現那都是受震盪而散出的願力還有因果之力等等，來源只可能是方緣，之所以出現在周圍，是因爲裏面的力量無法正確引導了，連方緣大師的力量都開始失控，可見雙方戰鬥的激烈。
也難怪很多人想過也過不去，這些漩渦就足夠擋住一般的準聖。
缺口處十分明顯，但並不是完全破開，上面依然籠罩着一層金光，應該是方緣已經開始了修復。
透過金光，能清晰的看到已經變化了的死域。
在方緣長時間的壓迫下，死域外層早已被剝離，內部完全暴露出來，被壓縮到一起的死氣已然濃稠到了極致，紅得黑的，匯成了一塊一塊的陰暗粘稠的沼澤，看一眼彷彿自己都要被吸進去，數不清的遊魂鬼王都在裏面掙扎，哀嚎，咆哮。
已經是真正的地獄了。
雲離就站在缺口面前。
鬼王幽鬼等等全都在往這邊靠攏，遠看都是黑煙，近看全都是殘肢碎片，但它們比完整的鬼王更加兇厲也更加強悍，沒有退路的它們，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再加上還有方退的意志驅使，毫無疑問，它們會在此時爆發出最可怕的威能，勢不可擋。
“方離，出來！”
怒斥聲起，虛空都在抖動，能感覺到身後方緣的震怒。
“不可能的，大師。”
雲離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雙臂張開，像是要擁抱這些快要爬過來的重重鬼影。
“等等我。”
周舒深吸一口氣，大步往缺口邁去。
現在可能是最危險但也是最關鍵的時候，只要壓制住了它們，方退就很難再組織起來攻勢，當然，如果壓制不住，就算周舒能保住雲離的人，怕也保不住雲離的意志了，因爲他不知道，被死域擊敗的方緣會發生什麼，——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他甚至有種感覺，死域不是方緣方退相爭的目的，而是工具。
雲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面對着越來越近的鬼王，緩緩取出了一隻土黃色的號角。
唔——
號角傳出連綿悠遠的聲音，古樸而厚重，粗獷而激越。
大音有形，如同一道橫過來的龍捲，徑直卷向衝過來的鬼影。
眨眼就衝出了幾千裏，首當其衝的那些鬼王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剛一沾到就被撕成了碎末，沙粒一般的四處飛舞，但也沒飛出多遠，很快就被龍捲吸住，往回拉攏，不幾息就飛回了雲離身前的號角里。
號角上開始閃耀金光，那些碎末隨之迅速消失。
這就是吞天葫吧？
周舒似有似悟，玄黃界的神器，來自第一隻祖龍的角，現在至少也是道器級別了，而有吞天葫的雲離……自己的擔心好像有些多餘了。
可是很快又聽到了方緣的怒斥聲。
“蠢貨！你根本超度不了它們，別亂來！”
周舒心神一震，仔細看去也是一震。
每次金光閃起，龍捲裏的碎末就要少去許多，而與之同時，雲離的臉色也要黑上幾分。
顯然，他的力量還不足以完全發揮出吞天葫的力量，他其實是在靠自己壓制或者說是直接吞噬那些殘魂碎片，若是一般的鬼王也沒關係，就算不能消除裏面的執念和湮滅之力，事後再吐出來也無妨，可問題它們並不一般，這些東西都附帶了鬼帝意志，而鬼帝意志的可怕，周舒是最早見識到的。
這樣瘋狂的吞噬吸取，雖然幫方緣緩解了很大壓力，但帶來的結果，是自身神魂的損失甚而消失。
雲離是拼了命了。
也顧不得去解釋什麼，到了缺口前的周舒，一把就把金光撕開了。
看得方緣都愣了下。
雲離能衝過去，一方面是他留了力，怕傷到雲離，一方面是雲離也是雷音寺弟子，瞭解雷音的本質，而周舒這就沒道理了，方退一個多月都沒能突破半寸的大形雷音，周舒只是雙手一撕就撕開了。
就算薄了點，也不至於吧。
“讓開點。”
穿過去後，周舒和雲離站到一起，手一擡，一面銅鏡赫然在手。
銅鏡閃爍起來。
疊嶽，萬山。
渾厚無儔的舒之力，自如的切換成輪迴，超越了法則的輪迴大山，從鏡面裏蜂擁而出，一座連着一座的落在沼澤之上。
一時間山影幢幢，怕不有成千上萬座大山，層層疊疊的壓下來，沼澤登時陷下去一大半，那些掙扎哀嚎的鬼影大都被壓在了下面，只有少數還在露出來的山巒邊撲騰，但很快也被更多更大的山峯壓下去。
缺口處很快就被這些大山填滿了，沒來得及過來的鬼王幽鬼等等，一時愕然，木在那裏不動。
“你……”
雲離滯了滯，面前一個影子都沒了，偌大的龍捲頓然失去了作用，只能收回來，不冷不熱的道，“師弟，你來了。”
周舒嘆了口氣，“是啊，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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