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不知在何處的小茅屋。
兩個道人正在對弈，一人悠然，一人鎖眉。
“我說老道，你不講規矩啊。”
年輕道人擡起頭，目光帶着一絲不滿。
面前也不知道是什麼棋，什麼棋盤，方方正正的，橫七豎八的畫了許多線，迷宮似的，上面堆了上百枚五顏六色的棋子，左半邊棋盤亂糟糟的，棋子密密麻麻，右半邊就空蕩蕩的，只有八枚青色棋子。
中間留了很大一片空位，卻只有兩三條線與左右相連。
既不整潔，也不協調，天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棋。
“小子，規矩就是這樣的啊，哈哈。”
老道蹺腿坐着，衣衫邋邋遢遢，笑得甚是油膩。
“你當我是第一次下啊，老道？”
年輕道人哼了一聲，“規矩是一半，你這一下拿過去八顆，可不符合規矩。”
“是五顆沒錯。”
老道嘿然一笑，“但你不是還要拿過去三顆麼？我懶得再動，就提前準備了，三對三抵消掉，我還是多五顆，一點也不違反規矩，是吧？”
年輕人不覺搖頭，“我說了一定要拿三顆過去麼？我沒你那麼愛管閒事。”
“求上門來的，可不算閒事。”
老道頓了頓，緩聲道，“小子別浪費時間了，再耽擱都要開始了，等棋局一開始，你我也沒有多少調整的地方，這棋盤可不歸我們管。”
“想管也管不了，真要能管了，我還會在這裏跟你下棋？”
年輕人哼了一聲，瞥了棋盤一眼，順手提起兩枚棋子，放在了棋盤另外半邊，“這些不會碰到一起罷？”
“棋盤你我都看清楚了，還問這麼多，除非臨時改線，不然他們怎麼都碰不上，”老道伸了個懶腰，“還有一個呢，也快點，弄好了就開始，拖延不得。”
年輕人拈起一枚黃色棋子，仔細看了一眼，嘆道，“這一顆，我是真不想動的。”
老道頗有同感，“算了，我們別攙和那裏的事情，既然符合規矩，就由他去罷。”
“那是沒求到你身上。”
年輕人哼了一聲，把那黃色棋子落了下去，“就這吧。”
老道看了一眼，不覺笑道，“還真不想放？你那幾個位置，雖然危險了一些，但卻是能走到中間，我那邊的七顆，沒有一顆能到中間的，就是求個安穩。”
年輕人嗤了聲，“你要每次讓他們走到最後，這諸天也別玩了。”
“唉，我也不想玩啊。”
老道注視着棋盤，長嘆了一口氣，頓了頓道，“那就開始了？”
年輕人點點頭，“開始吧，說好了，每個人最多隻有三次改動的機會，多一次也不行。”
“我比你懂規矩，最好是一次都不要動。”
老道伸出手，在棋盤上空劃過，幾叢灰色雲霧從棋盤上冒出，上面的棋子很快就動了起來。
老道看着棋子，似笑非笑，“好像沒幾個值得留意的，別看我，我沒說那幾個。”
“那邊。”
年輕人指了指左邊，“多出了四枚棋子。”
“這種事也不罕見，入口沒那麼多講究，”老者順着手指看過去，微微一滯，“那顆棋子變成金色了？”
“創道者自然是金的。”
年輕人很平靜，“預料中事，不過沒人託我們來照顧他，卻有點意思。”
老道明白了什麼，笑道，“創道者啊，本事多大啊，還能變出四顆別的棋子來，也用不着照顧。”
“你好像對他有些看法？”
年輕人神色微凝，“老道，你是不是打算把你那三次機會，用到他身上？”
老道不答，笑着道，“你呢？”
“看情況，可能一次都不會用罷。”
年輕人緩緩合上了眼，“等會再說罷，現在棋子太多了，看着煩。”
老道嘆道，“真是安逸，你不擔心你那幾個出事？”
年輕人擺擺手，“出事正好，省了些精神，倒是老道你，用不着每次都這麼關心。”
“不關心，我也想啊。”
老道嘿嘿笑了聲，目光回到棋盤上，眼神微變，“有點奇怪啊。”
年輕人閉着眼睛，根本沒有睜開的想法，“老道，你就別說了，不到中局我懶得多看，就算棋子一進來就少了一半，我也不打算管。”
老道搖搖頭，正聲道，“不是，這次棋盤可能出了點問題。”
“棋盤？”
年輕人睜開了眼，看了老道一眼，沉聲道，“不可能吧？棋盤由混沌自生，能出什麼問題，就算有問題，你我也做不了什麼，除非有必要提前中止。”
老道看着他，“你先看看那金色棋子。”
“走得挺快啊。”
年輕人瞥了一眼，很快也察覺到了什麼，“他剛纔是被圍着的吧？”
老道點了點頭，“他邊上有三十六顆棋子，隨時都會被圍死，而他邊上有九條通路，其中七條是死路，佈滿精怪，只有兩條是可以走下去不必回頭的，其中一條有別的顏色的棋子，還有三個盤古魂衛，另一條是無人的通路，非常安全，能夠幫他快速解除困境。”
年輕人似有所悟，“有魂衛的，就是通往盤古窟的必經之路，他走了這條？”
老道認真點頭，“沒錯，還是經過了無人通道和三條死路後選的。”
“哦。”
年輕人淡淡一笑，“到底是創道者，他的運氣太好了。”
老道皺起了眉，不悅道，“這不是運氣能解釋的吧？”
“不是運氣還能是什麼？難道他提前就知道走法不成？”
年輕人正聲道，“老道你想得太多了，棋盤是混沌自生，棋子、線路、精怪和魂衛等等是什麼情況，我們也是棋盤現形的那一刻才能清楚知道，你我看清線路也不過是兩個時辰前的事情，他一個剛進去的人怎麼可能知道走法？要麼就是運氣好，要麼就是他比你我更加了解混沌法則，你覺得是哪一個？”
老道滯了滯，“那還是運氣好吧。”
“不然還能是什麼。”
年輕人笑着搖頭，“自從你我三人得到機緣，來看這棋盤也有幾萬年了，你我可曾真的瞭解混沌法則？每次看它重生再造，到現在還不是要從結果去推導……也就能摸到一點皮毛，”
老道點頭，“是我想多了，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別管他了。”
年輕人又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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