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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然在病房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她是被餓醒的。
寧然伸了個懶腰做起來，剛要出去找點喫的，就發現旁邊桌面上有放着包子和粥。
過去碰了碰，竟然還是溫熱的。
寧然也沒那麼多要求，當即就着粥，三下五除二的快速喫完。
心想，應該是梁正英許林他們叫人準備的。
寧然喫完，滿足的又伸了個懶腰，余光中卻看見，那桌面旁邊似乎還放着什麼東西。
她來了興趣，過去打開，便看見裏面裝着清一色的水果糖。
見是糖果，寧然就沒了興趣。
不過她剛要起身離開，突然想到什麼，愣了下，看過去那袋水果糖，發現這些水果糖好像是一種不怎麼常見的水果糖了，牌子很老。
這些年，隨着越來越多的糖果牌子出現，和這些水果糖已經不怎麼有人喜歡了，最近最流行的還是幾種奶糖，怕是早就忘記了這種便宜又老舊的糖果牌子。
寧然垂眼頂着它們瞧了會兒。
沒一會兒，她伸手撿了顆，拆開外面的糖紙塞進嘴裏。
寧然拿的是一種橘子味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時，寧然有些發怔，心口處忽然也跟着變得又酸又漲，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寧然還有些記憶，她母親在世時，那時候水果糖還很流行，也很貴，家裏頭一貧如洗，根本買不起這種水果糖。但過年時，寧清雲還是會攢錢給她買兩顆，給她解解饞，年幼的寧然歡喜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放了好幾天都不捨得喫，還要小心翼翼的提防被張玲蘭他們知道搶去。
那是小時候的寧然在苦澀生活裏僅有的甜意了。
寧然其實知道，寧清雲不怎麼是個貪甜的人，對糖果一類的東西也不是十分喜歡，可有可無。
但不知道爲什麼，寧清雲對這類水果糖情有獨鍾，每次只要一見到這種水果糖，便能不知不覺的發呆上許久，神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時候的寧然還小，不明白寧清雲那是在懷念，心情又難過又複雜，百味雜陳。
寧然沒喫到水果糖之前，還天真的問過寧清雲，是不是水果糖的味道太好了，纔會叫她那樣念念不忘。
寧清雲當時沒說話。
很久之後，寧清雲才摸着寧然的腦袋，聲音溫柔又無奈，長長的嘆了口氣：“不是。孃親想的……不是糖。”
實際上，到現在，寧然也沒有明白，寧清雲想的到底是什麼。
可寧然現在喫着這種水果糖，想的卻的的確確就是寧清雲。
寧然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來緩解這種沉重到壓抑的情緒。
她整理了下衣服，準備離開回家。
就在寧然剛站起來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了進來：“沒事，既然然姐沒醒，那我們明天再來。”
隨後就是梁正英淡淡的聲音：“等寧然醒過來再說吧。我先看看晚飯涼了沒。”
寧然擡頭看過去，就見趙天嶺和梁正英輕手輕腳的進來，趙天嶺身旁還有見過的江矜。
他們還在說着話，擡頭見寧然正盯着他們，還嚇了一跳。
“你醒了啊？”
趙天嶺身旁的江矜本來有些失望掛在臉上，此時冷不防看見寧然，笑意立即攀上眉梢眼角，連忙快步走過來。
“然然！是我，是我。”
看着江矜眉眼帶着溫溫柔柔的淺笑朝她走過來時，寧然恍惚了一瞬，腦海裏有什麼畫面匆忙閃過。
梁正英瞳孔驟縮，突然有點慌，連忙跟過來，緊張的看着江矜，唯恐她突然對寧然說些什麼似的，那眼神甚至有些警惕。
不過寧然壓根沒注意到。
趙天嶺驚於自己母親一見到寧然竟然那麼喫驚，也沒注意到梁正英的異常。
一個房間裏四個人，各懷心思。
待江矜走到自己面前，還伸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寧然才反應過來，察覺江矜離自己太近，她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
打招呼道：“趙姨。”
“哎。”江矜興高采烈的應道，看的寧然都覺得莫名其妙。
這趙天嶺的母親是不是對她太過自來熟了？
江矜沒想那麼多，餘光突然注意到寧然碰過的水果糖，驚喜的回頭對趙天嶺道：“阿嶺，看，然然真的是喜歡喫水果糖的！”
趙天嶺被江矜這話吸引了注意力，循着看過去，還真是，再一看，寧然嘴裏明顯還有一塊。
這下趙天嶺是真的呆滯了。
“然姐，你真喜歡喫糖啊？”
寧然愣了下，沒想到那是江矜帶來的。
她抿了抿脣，神色如常道：“不是，只是拿糖散散嘴裏的苦味。”
寧然不知不覺的捏緊手指，垂眼瞧着別處。
梁正英聞言，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趙天嶺撓了撓頭，覺得他母親可能就是誤打誤撞正好買了，寧然看字啊他的面子上不好直接說不喜歡吧。
江矜怔了下，疑惑的看着寧然。
喃喃道：“不喜歡嗎？”
梁正英見狀，道：“既然寧然已經醒了，那都回家吧。”
他看向寧然：“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趙天嶺也贊成。
反正他媽願意留在這兒，他爸也不會說什麼，多留幾天都是可以的。
知道寧然今天做了臺大手術，趙天嶺就更理解寧然要休息了。
這也讓趙天嶺更加充滿希望。
寧然連那樣的手術都能一個人做完，豈不是更能說明寧然的水平足夠高？！那在他母親上的問題也會想到辦法的吧？
江矜關心的看着寧然，“那然然快回去休息吧。你今天累壞了。”
聽說寧然不是生病，江矜就放心多了。
她和趙天嶺其實在醫院已經等了很久。
江矜想見到寧然，和她說說話，不願意回去，趙天嶺就陪她在外面一起等着。
如今說到話了，江矜又覺得，還是讓寧然快點休息來的好。
年紀輕輕的，別累壞了身體。
想到這兒，江矜看寧然的眼神又慈愛又充滿心疼，彷彿在看自己的後輩似的。
一直注意江矜的趙天嶺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怎麼他媽一見到寧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平時，他媽是不會這樣親近一個陌生人的。
一直注意江矜的還有梁正英，看到江矜望着寧然的眼神，梁正英只覺得心驚膽戰的，越發擔心。
寧然倒是沒多想，對趙天嶺道：“行，明天早上八點，到醫院來。”
她到時候給江矜做個全身檢查。
趙天嶺點頭。
見寧然不喜歡喫那水果糖，趙天嶺便準備帶回去，省的寧然滿頭黑線的瞧着，也浪費了他媽的心意。
但寧然看了眼，恍若無事的道：“留着吧，你媽的心意……挺好的。”
趙天嶺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