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是武聖！</p>打從二十五年前封聖之後，他的神話便成爲了華下武界一個不可超越的存在。</p>但真正見識過葉臨出手的人，並沒有多少。</p>因爲。</p>見識過的武者，都死了。</p>葉臨也從不是一個嗜殺之人，相比于于楓一直以來所執着的公道和正義，他所執着的只有兩個字。</p>喜好！</p>世間太多不平事，他管不了。</p>世間太多邪祟人，他看不盡！</p>可——</p>讓他碰見不平事，他看得心裏不舒服，他會出手！</p>讓他碰見邪祟人，他看得想捏死他，他也會出手！</p>隨心而動，方爲聖！</p>葉臨的道極爲霸道，彷彿在他的世界裏連天地都要臣服於他的腳下。</p>且，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猶如根根銀針落地，聲音刺進穆家老祖的內心。</p>穆家老祖苦笑一聲，一聲咳牽動了身體每一處被大道之壓所撕扯鎮壓的傷口，牙齒夾雜着鮮血。</p>“能得堂堂武聖一番教訓，老朽……走得不虧……”</p>“可……”</p>穆家老祖又咳一聲：“這一走，穆家必將遭受到雷霆打擊，再無化勁強者坐鎮，二流變三流，走得不甘心啊……”</p>“還望葉先生在老朽歸天之後，放穆家上下一馬，莫要斬草除根……”</p>“可否？”</p>葉臨：“穆家生死由天定。”</p>“謝葉先生……成全。”</p>話音一落。</p>勝敗已知。</p>葉臨散去大道之壓，擡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去。</p>雨卻還在下。</p>沒有誰是對的。</p>也沒有誰是錯的。</p>這世間的任何所有本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對於這兩種標準的判斷往往源自於人們內心是否願意接受。</p>顯然，這位已知下場的穆家老祖，接受了自己的結局。</p>葉臨負手而立，回身走到墨白身邊。</p>雨滴從兩人身邊落下，濺落在這滿院碎裂的地磚間。</p>地磚上，雙膝碎裂，想要站起來等同於做夢，穆家老祖沒有強行讓自己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像個正常人。</p>他只是想要一份體面。</p>於是，他擡起手用破舊的袖子擦拭乾淨嘴角的鮮血，手指整理了妝容，有些費力地整理了一下衣領子，他望向天空。</p>雨水滴答打在面孔上，冰冷的瞬間回憶起從前。</p>這種感覺很熟悉。</p>迴響起這一生走過來的路子，偏了，歪了，啥也沒管，啥也沒做好，就要走了。</p>人活着，總要給自己一份體面。</p>即便到了最後要死前，總該有點宗師的樣子擺在這裏。</p>錯了。</p>就是錯了。</p>沒什麼好不承認的。</p>想殺那年輕的孩子，是想的。</p>奈何人家師傅出場了。</p>動了殺心，必然要做好被殺的準備。</p>穆家老祖在等着，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狀態產生，也不知道，爲什麼（作者）要給他這麼多篇幅描寫他登天的樣子。</p>又不是什麼得道高僧。</p>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p>頂多算個打醬油的人物，在這一場生死戰中承擔最後用來發泄的角色。</p>可……</p>人生中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走完一生的嗎？</p>碌碌無爲，半生愁。</p>不知存在的意義如何，匆匆忙忙走完數十年歲月。</p>人至青年而迷茫，犯了錯，下半生走入墳墓。</p>人至中年而頹廢，想幹事，恐下半生太短，來不及享受。</p>人至晚年，萬事皆晚。</p>臨死間，想到這些，穆家老祖忽然有了感悟，他的氣息在陡然間升起，又以一種平靜的姿態走過這一度，在垂死之時達到巔峯。</p>化勁，六層！</p>所以，站在這一層，他又看到了一些東西。</p>穆家老祖最後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葉臨：“您剛纔的氣息間，藏着對穆家的些許殺意，是嗎？”</p>葉臨：“你感受到了？”</p>穆家老祖：“穆家從未與葉先生有過糾葛。”</p>葉臨眼睛一沉：“但你那不成器的子孫曾經做了一件事情。”</p>“什麼事情？”</p>葉臨：“殺了我徒兒的親身母親！”</p>……</p>沉寂，死一般的沉寂！</p>雨水間莫名多了一股肅殺之意。</p>難怪“死”這個字從葉臨口中傳出，是那樣的鋒利。</p>沉默片刻。</p>穆家老祖有些懊悔。</p>懊悔自己動了殺心。</p>懊悔當初沒把剩下這幾個不孝孫的兒子“射”……在牆上！</p>懊悔……</p>也悔不了了。</p>苟延殘喘這麼多時間，已是幸運。</p>怪不得，那殺意如此的重。</p>他又覺得好像一切都是上天提前安排好的命運。</p>他來了。</p>那孩子也來了。</p>自己啊……</p>一把老骨頭，該死了。</p>是時候，死了！</p>只見他像是覺得可惜一般搖搖了搖頭，看向葉臨，隨後沉聲吐出最後一句。</p>“穆家老朽穆南山，願爲令徒弟之母，替穆家子孫犯下的罪孽——償命！”</p>說罷，他緩緩閉上眼睛。</p>身體內部勁力封鎖住呼吸之道。</p>先是臉色漲紅！</p>再是身體一陣顫動。</p>最後，一切歸於平靜。</p>死在雨水中。</p>死在他給自己的體面中。</p>天地歸於寧靜，雷音消失在烏雲間，再不見蹤影。</p>“結束了。”墨白深吸了一口氣。</p>他知道，葉臨給了這位宗師最後體面的機會。</p>“嗯。”</p>葉臨微微點頭：“該去看看咱們的好徒兒了。”</p>說罷，他走到院子裏，懸掛在某處大樹上的離鐘下。</p>擡手，葉臨扯住離鍾裏的鐵繩。</p>輕輕一晃。</p>“咚！”</p>“咚！”</p>“咚！”</p>……</p>南山烏雲落。</p>一抹彩虹橫跨天城。</p>悠悠離鍾從穆家的方向響起。</p>林家大院比武場內，穆家所有震驚在原地的子弟都不約而同地……目瞪口呆！</p>“死……死了……”</p>“這是穆家特有的武鐘聲？”</p>“一鐘響，初勁武者死，二鐘響，暗勁武者死，三種響，化勁……化勁宗師死……”</p>“穆家老祖……登天了！”</p>全場所有觀衆，都被這三股鐘聲所震懾。</p>你穆家家主剛吼了一聲請老祖出山斬草除根。</p>下一秒，就傳來了穆家老祖的死訊？</p>那一刻，猛吐一口鮮血的穆峯剛恢復一點狀況，聽到這鐘聲，他氣血再次攻心。</p>“噗！”</p>“家主……”</p>“家主！”</p>“家主，您沒事吧！快叫醫生，醫生……”</p>血隨着雨水，灑落滿地。</p>穆峯倒在地上，瞪大雙眼……彷彿有緣不會瞑目。</p>而就在此刻，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穆家方向，被這鐘聲所震驚的時候。</p>一聲焦急的呼喊伴隨着急切的腳步衝進林家大院裏。</p>“楓哥，楓哥！”</p>“不好了，出……出大事了！”</p>“楓哥！”</p>視線中，鄭龍以最快的速度衝上比武場。</p>“什麼事？”於楓心頭莫名不安。</p>鄭龍臉色焦急，結結巴巴道：“不……不好了，老太爺他……他……他……”</p>“爺爺！”</p>……</p>【作者題外話】：三章，奉上！</p>不要問爲什麼寫這個穆家老祖用了三章！</p>因爲我想寫，想寫給你們看，就這麼簡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