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不是很好，是個陰天。
方成君夫婦早早就起了牀，準備就緒，乘坐專車到雲騰小區，最終停在12號別墅的院子裏。
院子裏靜悄悄的，有種莫名的清冷。
韓寧兒似乎有小半年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看着熟悉的景物，心境卻完全變了，有幾分陌生，也有幾分惆悵。
方成君扶着韓寧兒走到門口，按下門鈴。
不一會兒，門開了，班美玲先是看了高個子一眼，看到矮個子女生身上時，目光瞬間被她的大肚子給吸引了過去。
班美玲臉色一怔，繼而換上一臉驚喜，“寧兒懷孕了？”
韓寧兒臉上露出羞澀，不好意思地說：“媽，這是我和成君哥哥的寶寶。”
“成君的孩子，我的外孫，哈哈……”班美玲頓時欣喜若狂，趕緊把人帶進屋裏，“誒，別站着，趕緊進來做，我要去跟老頭子說一聲，咱們要爺爺奶奶了。”
進屋後，班美玲趕緊去倒來兩杯熱開水，讓兒子兒媳先喝水。
方成君和韓寧兒並肩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看着笑盈盈的母親，夫婦二人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班美玲的視線一直盯着韓寧兒的肚皮，微笑着問：“寧兒，孩子幾個月了？怎麼這麼久都不跟媽說？”
韓寧兒有點不適應婆婆的熱情，因爲這個女人曾經用很殘忍的手段傷害過她，她不是聖母，做不到若無其事。
至少，要原諒婆婆的暴行，她需要時間去消化。
想到這裏，韓寧兒略微尷尬地說：“五個多月了。”
至於不告訴雙親的原因，她只聽成君哥哥的話。
方成君道：“媽，前段時間很多事情沒有着落，我怕你們知道寧兒懷孕之後會擔心，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說。”
班美玲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以女人的敏感直覺，她能感受到兒媳身上的牴觸情緒，但她也認了，誰讓她去年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看看老頭子醒了沒有。”班美玲趕緊找個藉口離開。
方成君和韓寧兒面面相覷，韓寧兒下意識地握緊他的大手，小聲說：“成君哥哥，我是不是對婆婆太兇了？”
“她罪有應得。”方成君沉聲道。
他曾經說過，絕不會讓寧兒受一點點委屈，即便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也不能縱容她去傷害寧兒。
韓寧兒輕輕地嘆了一聲，緩慢的依偎在他的懷裏，努力調整心態，爲了寶寶，她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能老是表現出不好的一面來。
一樓某個房間，被改成了病房。
班美玲坐在牀邊，伸手握住另一雙斑駁的老手，頓時老淚縱橫。
“老頭子……你說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寧兒那麼好的一個女孩，我把她的臉給劃傷了，現在寧兒懷了我們的孫子，將來我該怎麼面對親孫子啊？”
方世國忽然睜開眼睛，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寧兒……懷孕了？”
“老頭子，你醒了！”班美玲激動地握緊他的手，“寧兒懷孕了，五個月了，是咱們成君的孩子。”
“趕
緊帶寧兒進來，我要看看我的兒媳婦。”方世國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雖說他的臉色依然很差。
“誒，你等着，我馬上把他們叫進來。”班美玲趕緊出去叫人。
不一會兒，方成君扶着韓寧兒走進來。
房間裏只有一張椅子，方成君把韓寧兒按坐在椅子上，好讓父親更清楚地看到寧兒的樣子。
“爸。”
“爸。”
夫婦二人默契地開口。
方世國極力剋制住開心想笑的衝動，不能笑出來，興奮地看向韓寧兒的臉，無力地說：“寧兒，我的好兒媳婦，真是委屈你了。”
“爸，沒有，我一點也不委屈，成君哥哥對我可好了。”韓寧兒連忙說，在心底裏，她對公公還是很尊敬的，因爲公公並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
“成君呀……”方世國擡眼看向兒子的臉，“寧兒懷孕了，你以後要順着點她，當初你媽懷你的時候，我都不讓她做任何事情，連上班都沒上，全在家裏陪她，你也要做到這樣，絕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媳婦兒知道嗎？”
“爸，我知道。”方成君低聲道。
方世國又看向韓寧兒的臉，“寧兒，我孫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嗯嗯，想好了，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叫方子尤。”韓寧兒回答。
“方子尤……”方世國默默地念出這個名字，班美玲也念了出來，“是個好名字，好聽，呵呵……”
終於忍不住了，方世國笑出聲來，引來的是一陣惡性咳嗽。
“咳咳咳……”越咳越兇，越咳臉色越蒼白。
幾個人都被嚇到了，韓寧兒不敢再坐着，站起身來，雙手緊緊地抓住方成君的手，視線不曾離開過公公的臉。
“爸，爸怎麼了？成君哥哥……”她很慌，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麼痛苦，敏感的直覺告訴她，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方成君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極力安撫道：“別怕，沒事的，沒事。”
可他知道父親有事，否則今天他也不會帶寧兒過來看父親。
班美玲相對比較平靜，端坐在牀沿，雖是經歷了諸多人生大事，但如今她的臉色，已然絕望到麻木。
“老頭子……”班美玲緊緊地握住方世國的手，“別怕，有我在呢，別怕啊……”
“咳咳咳……”方世國的咳嗽聲越來越弱了，相對的，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終於，他的手瞬間失去了力氣。
世界在這一刻陷入了死寂。
“滴……”器械傳來一個亙沉的呼聲，似心跳停止的聲音，令韓寧兒的心，在這一刻漏跳了幾拍。
韓寧兒難以置信地看着心電監護儀，那條線……變成了直線。
“成君哥哥……”韓寧兒越來越慌張，擡頭看向她男人的臉，發現他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掛着淚痕。
成君哥哥哭了，在父親去世的那一刻，流下了男兒不易輕彈的眼淚。
班美玲趴在丈夫身上，雙肩微微顫抖，已然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