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程天源冷聲呵斥:“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程父繃緊臉,沉聲:“阿芳,家裏的活兒不分誰幹。你嫂子她勤快着呢,一大清早忙到現在。你看你,睡到日上三竿,只來得及回家喫午飯!”
劉英對薛凌賠笑連連,溫聲:“凌凌,阿芳她還小,不懂事,你別怪她亂說話。”
薛凌微笑搖頭,道:“爸媽,你們放心,我不會跟她一般計較的。”
“那就好!那就好!”
“誰要跟你計較?!氣死我了!我不理你們了!”程天芳跺腳,一溜煙跑出門去。
程天源眉頭緊皺,暗覺這個妹子問題有些大。
“爸,媽,小芳輟學後整天到處亂晃,這樣可不行。”
父母愛幺兒,劉英和程木海都不例外,嘆氣說她年紀還小。
薛凌見此,順勢道:“十三四歲,也就是半大的孩子。現在的人販子多,總愛到鄉下騙一些小姑娘,這樣的年紀最容易受騙。咱還是要多看着點兒小姑子。”
程父和程母嚇了一跳,都覺得她說得有理。
“前些日子,歐陽村有一家的閨女就被騙走了!找了好幾個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程天源沉着臉道:“下午就給她找一份輕鬆的工作去。錢多少不打緊,拘得住她就行。”
這些年程父病倒,程天源成了家裏的頂樑柱。
他這麼安排,父母親也只好同意。
傍晚時候,程天源回來了。
“村裏剛開了一家合作社,就在村委會那邊。合作社要兩個學徒工,給中午一頓喫,暫時沒工資。我給小芳報名了。”
程天芳起初不肯,說她要去城裏打工賺大錢,沒工資的工作纔不要。
程天源解釋合作社是正規地方,環境乾淨,工作輕鬆,只要過了一兩年學徒期,上頭會給轉正,到時就會有工資,逢年過節有津貼。
“村長說了,如果表現好,還可以調到縣裏的合作社。學徒工起初看起來喫虧些,熬下去後未來肯定一片大好。”
程天芳聽到有大前途,才勉強同意。
接着,程天源去了父母隔壁的土坯房,直到夜有些深纔回了新房。
薛凌正在清理她的嫁妝,擡頭道:“後方廁所還有半桶熱水,給你用。”
程天源微愣,淡淡點頭往後方走。
“這邊離帝都有些遠,之前跟薛叔叔商量好了,三天無法回門。明天我帶你去村委會掛個電話,給他們報個平安。”
“好。”薛凌利索應下了。
程天源腳步一頓,遲疑道:“我明天下午就回縣城去上班。你做什麼打算?”
薛凌裝傻眨巴大眼睛,“你要我陪你一塊去?好啊!”
程天源狐疑撇過頭,問:“你不是急着擺脫我嗎?爲什麼跟着去?”
十幾年來,兩家的家庭地位和經濟情況差得實在太大了。
如果不是薛叔叔一直記着父親救過他這個人情,估計也不會捨得將女兒嫁到這樣的窮山僻野來。
薛凌知曉他一時不會對自己改觀,也不好着急。
“我上個月剛剛畢業,尋思去找份工作,誰料你家就上門提親了。這邊估計沒什麼適合我的工作,我還是跟你去縣城找吧。”
反正這輩子跟定他了!他去哪兒,她就要跟到哪兒。
程天源蹙眉問:“你哪裏畢業的?縣城那邊我還算熟悉,可以幫你問問。供銷社那邊是集體宿舍,你住不了,不方便。”
薛凌答:“外語學院畢業的,中英文祕專業。像外貿公司,或是中外合資企業,或是像雜誌社之類的文稿編輯也行。”
她這麼一說,程天源暗暗驚訝。
去帝都提親的時候,薛叔叔說她嬌生慣養,性子火爆,唯一一點兒可取的便是讀書成績不錯,人也愛學習。
當時他以爲是王婆賣瓜自誇,竟沒想到竟是深藏不露!
程天源點頭,道:“那你收拾點兒,明天我帶你一塊去。”
“好嘞!”薛凌笑呵呵的答應了。
程天源本想問一下什麼時候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見她笑顏如花,一時不知怎麼了,竟噎在喉嚨口問不出來。
他鬼差神使般又開口:“家裏實在騰不出錢了,剛纔爸說……把村口的那片荒地賣回村委會,我還沒應他。”
薛凌微愣——他這是要跟自己商量?
心裏一喜,卻又急起來:“不行!土地是固定資產,不能隨便賣的!”
程天源垂下眼眸,解釋:“咱家的地挺多的,我去世的爺爺是種田能手,開墾了好幾片農田。可惜這些年我不在,爸的手不好,所以家裏的田都荒廢了。爸說荒了可惜,不如將一半賣給村裏,也好緩一下家裏的經濟。”
“地在村口?臨近省道那邊?”薛凌問。
“嗯。”程天源答:“大概二十畝地左右。”
薛凌問:“能賣多少錢?”
程天源答:“頂多四五百塊,賣不了大價錢。”
薛凌轉了轉眼睛,道:“我前幾天在火車上看到一份報紙,上頭有一個報道說北方大城市郊外的偏僻農村,本來地價非常便宜,隨着近些年開發做廠房和商品房,地價一年翻倍增長,最高的足足翻了一百倍。”
程家村離縣城不遠,交通也方便,指不定土地以後也能值錢。
程天源搖頭解釋:“這邊偏僻,地也貧瘠,哪裏比得上大城市的郊區。”
不過她自小在大城市長大,見多識廣,她的話多少有些道理。
薛凌又勸了勸,只是程天源顧慮家裏的情況太拮据。
“家裏地偏多,賣了二十畝,還有前面的二十來畝。村口的那二十畝離家遠,爸媽都沒法去打理,賣了就賣了吧。”
薛凌見他不鬆動,風風火火衝去後方,翻了翻行李箱,很快拿了五張嶄新的一百塊跑過來。
“那二十畝地,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