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多多也禁不住紅了眼睛，低聲：“阿姨本來有自己的兒子，可他的兒子被我大哥和那個女人氣走了。阿姨沒抱怨，沒埋怨，反而親手將我撫養長大。我的心裏，只認她這個媽媽。”
薛凌欣慰點點頭：“我知道，阿春姐她也知道。只是多多，嬸嬸畢竟十月懷胎生下你，當了你好幾年的媽媽——”
“可她從沒搭理過我們！”鄭多多突然氣惱道：“自我四五歲懂事起，照顧我的只有爸爸。我的媽媽天天不着家，每天腦子裏就只有賭錢。大哥和姐姐餓了，就胡亂喫家裏的餅乾或乾糧，拉着我一塊兒啃。每天等着盼着爸爸快點兒回家，帶我們去喫熱乎的，給我洗澡哄我睡覺。有一段日子爸爸太忙，他乾脆將大哥和姐姐送去寄宿學校，把我帶去毛衣廠的辦公室跟他一塊兒住。她除了生下我，她從沒盡過一天當媽媽的責任！直到爸爸倒下，阿姨來照顧他，照顧我們日常生活，我才終於有了家的概念。原來，那樣的家庭才叫‘家’！她現在想起要我這個兒子？她早幹嘛去了？！”
薛凌嘆氣：“聽阿春姐說，嬸嬸……得了病，估計也就這幾年而已，甚至還可能沒有。多多，她已經知錯了，改過自新好些年。看在你大哥和姐姐的面子上，陪他們一塊兒喫頓團圓飯吧。”
“我不！”鄭多多冷哼：“我不想看到她！”
薛凌溫聲哄：“這是阿春姐要求的。她說，不想你以後有遺憾——”
“我遺憾什麼？”鄭多多搖頭：“有她這樣子的親生媽媽，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如果不是她，好好的一個家怎麼會散？如果不是她和大哥，我爸也不會那麼快死……”
“別說了。”薛凌再度嘆氣：“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別再提了。你已經長大了，懂事了，去或不去你自己選擇。我是受了阿春姐所託，勸你一勸。多多，你雖然是阿春姐養大的，可她的大度和寬宏大量你還學不到。她的仁善和寬容，真讓人折服。”
鄭多多微愣，轉而低聲：“阿姨她太仁慈了……”
“學學吧。”薛凌低笑：“阿春姐的心態極好，而她的好心態大部分是來自她的人生態度。她不卑不亢，溫柔似水，善良又仁慈，還有一副仁義慈愛的心腸。捫心自問，我們跟她真的沒得比。”
鄭多多悶聲：“我大哥說一聲她活不久了，阿姨立刻就心軟得不行！她活不活，跟我都沒關係。死還是活着，我都不想管！”
“行了行了。”薛凌罷罷手：“我們是希望你看在她懷胎十月生下你的份上，去陪她喫一頓團圓飯，因爲可能是最後一餐了。多啊，十個月是多久？一餐能費你多少時間？你如果覺得太勉強，就不要了。”
鄭多多眼神黯淡下來，沉默了。
薛凌起身伸懶腰，溫聲：“走吧，咱們喫火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