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遇到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和她有六七年的情分。
人本身,也沒有那麼多個六七年。
鳶也跑青城去了的事情,蘇星邑也是知道的,他任由她去了,沒把她逼得太緊,他最好了長期追求的準備,不急於一時。
然而,意外就是來得怎麼快,哪怕他事先做足了準備,也沒料到會百密一疏,天還沒亮時安娜倉皇地敲開他的房門,低呼道:“先生!不好了!”
蘇星邑倏地拉開房門:“怎麼了?”
“小姐被失蹤了!”安娜咬緊了牙齒,“她去青城,我們本來以爲她會去陳家,但是她一下飛機就失蹤了,我剛聯繫了陳家,陳家的人也沒見到她!”
那麼大個人,去的也不是荒郊野嶺,鳶也本身還那麼機靈,這樣都失蹤了就意味着不會是一般事情,蘇星邑剛剛驚醒的臉色不大好看,這會兒更是蒼白,他抓起一件外套大步下樓:“派人去找。”
“已經在找了!”
找到九點還沒有消息,蘇星邑心裏已經有一個猜測,會不會是——沅家?
鳶也是老教父的私生女,這件事沅家裏有不少人知道,他們都十分忌憚她,當年綁架鳶也到卡里忒斯號上的幕後主使就是沅家人,但具體是誰,他查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結果。
過去六年,他沒有和鳶也見面,儘量避開和她的接觸,也是因爲沅家——羅德里格斯家和艾爾諾家有歷史遺留的資產交融,沅家對他一直很警惕,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和鳶也往來甚密,他們會更加容不下鳶也。(244)
這段時間和他鳶也在接觸,他有注意隱藏,沒讓外人知道,但現在鳶也失蹤了,是他又忽略什麼了嗎?
中午十二點,安娜終於說:“先生!找到小姐的下落了!”
蘇星邑猛地看向她,發現她全身都在發抖,他眉心狠狠一抽,直奔出門。
鳶也在青城碼頭一個廢棄倉庫裏找到的,地上散落着幾個沙包,圍了一圈的人,蘇星邑還沒有看到鳶也,但已經透過讓人羣縫隙,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空氣裏,彷彿也有鐵鏽的味道。
蘇星邑越走近腳步越緩慢,像拖了千斤的重量,步履維艱,人羣讓開了一條路,他終於看到了鳶也。
素來風雲不變的男人一霎間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安娜別開臉去,眼眶裏全是眼淚在打轉,啞聲說:“是艾爾諾家……”
蘇星邑臉色幾近透明,很緩慢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鳶也,鳶也。”
他輕聲呼喚。
但是被沙包壓在地上的人的人一聲不吭,她七竅流血,不用診斷也知道是重力擠壓導致五臟六腑破裂,過了這麼久,不可能還活着。
倉庫裏空氣不流通,血腥味很濃,一晃神彷彿還能聽到她臨死前的喊聲,蘇星邑生平第一次感到胸臆中,那種四處撞擊無處宣泄卻又足以毀天滅地的情感。
“鳶也啊……”
聲音那麼輕,在倉庫裏迴盪,是誰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