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在杯底聚了一圈,鳶也看着,只想那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狡猾,取保候審期間,未經允許離開本市,就是個沒收保證金的處罰,而僞造身份證和毀滅證據,則是要入刑。
他是在規避對自己不利的狀況。
只是暗線都指認他了,人贓俱獲,不是他咬死不認就能脫罪,鳶也拇指和食指無意識地互相摩擦:“那個暗線是什麼人?”
“我正要跟您說這個。”老班道,“他叫盧運,本地人,原來是尉氏基建的工人,據他自己交代,尉先生看他人機靈又膽子大,就收了他做暗線,平時會把他安插到底下的工廠,查訪有沒有貓膩之類。”
“我手裏剛好有個兄弟認識他,前段時間他們在一起喝酒,盧運喝醉了天南地北胡言亂語,提到一嘴,說自己最近要發橫財了,還說什麼左右逢源。”
發橫財比較好理解,可能是尉遲讓他潛伏進打撈隊,事成之後會給他報酬,左右逢源是指什麼?鳶也皺着眉,這個詞的意思是,兩邊都能討到好處,他除了尉遲這邊,還有哪裏能給他好處?
等等……
剛纔老班說,暗線被抓住當場就供出了尉遲,當場?
尉遲身邊的人都對他忠心耿耿,哪怕是當年青城的邵謙,也是因爲父母被抓纔出賣尉遲,這人輕易就出賣尉遲,是早就被收買了吧?
鳶也心思轉得很快,走到窗邊,看大馬路上車水馬龍,眉心一直沒有解開,所以尉遲是被暗線騙去青城的?被人算計了?
最擅長算計的人,栽在別人的算計裏,該說他是馬失前蹄,還是陰溝翻船?鳶也扯了下嘴角,想露出個諷刺的笑,然而卻做不到,索性回頭問:“警方查到什麼地步了?”
“現在應該在查盧運和尉先生是否存在僱傭關係。”老班說。
鳶也直接說:“我的人隨你調動,有需要聯繫比伯……”話至此一頓,她改了口,“不,聯繫宋義,讓他配合你,在警方查到更多之前,把他的底子擦乾淨。”
尉遲做事一向謹慎,既然敢對警察說不認識盧運,應該是自信之前和盧運的來往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但他不知道盧運被收買,現在怕是已經憑空出現很多能證明他們“有關係”的證據。
要是讓警察找到,他就洗不白了。
老班懂她的意思是想要讓“尉遲指使盧運炸倉庫”這個罪名不成立,但是他不懂:“爲什麼要這麼做?”
尉遲不是她的仇人嗎?她設計遊輪沉沒,不就是想把尉遲送去坐牢嗎?現在已經如願以償,爲什麼反過來要去幫他?
鳶也一滯,很快將臉別向窗外,從老班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見她耳邊有一縷頭髮被風吹得飛舞,神色看不清楚,但聲音聽起來要比剛纔硬一些。
“我、我不喜歡超出預期的事情,也不喜歡別人借我的刀殺人,尉遲如果坐牢,一定是我送進去,而不是誰‘代勞’。”
聽起來鏗鏘,如果她看着老班說,會更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