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裏多了辛苦的藥味,尉遲捂着腹部,調整了一下姿勢,低聲問:“你,在幹什麼?”
“熬藥。”鳶也沒回頭,語氣有點不耐煩,“什麼年代了,就算是寺廟,沒電藥罐就算了,連煤氣竈都沒有。”
她還特意問了,他們平時做飯是靠什麼,和尚告訴她,是燒柴火……
太過返璞歸真,鳶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想給他們捐款。
尉遲凝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深:“有一次我送媽來禮佛,就看到他們在山上撿枯樹枝,方丈跟我們說,這也是他們的早課,還說了一段很有佛理的話,大意就是世間萬物都有歸宿,枯了的樹枝,最好的歸宿就是燒火。”
“我聽過一個說法是,出家人若是享受太多,容易有貪念,所以無論是喫的還是用的,都要最普通的。”鳶也淡淡道。
藥熬得差不多了,鳶也倒入碗裏,端去給他,尉遲接了,吹冷一些便喝下去,只是在把碗還給鳶也時,藉機握住了她的手,一句話突兀又直接:“其實,你也不想我死,對吧?”
鳶也擡眸,看到了他眼睛裏如月光一般溫柔柔軟的光。
他剛纔看到她坐在哪裏熬藥,想起了當年她泡潮汕功夫茶給他喝的樣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她對他這麼有耐心。
有那麼一瞬間,甚至生出了一個幼稚,不切實際,且還有點可笑的年念頭——如果她能一直這樣對他,他可以一直這麼傷着。
眼皮一垂,鳶也的話語清清淡淡:“我帶你找方丈,幫你包紮傷口,再熬藥給你,你就以爲我是捨不得你死?”
“你要是真的這麼想,未免太自作多情——如你所說,你今晚是來救我的,受傷也是因爲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等下了山,我們該是什麼關係,還是什麼關係。”
尉遲脣邊扯出極澀的一抹笑:“我們應該是什麼關係?”
鳶也將手抽回:“你說呢?”
難不成,還能是夫妻?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
“兩個月後離婚就不是。”他怎麼總是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尉遲淡淡:“兩個月後的事情誰能肯定?”
什麼意思?鳶也皺眉,兩個月後不會離婚?他不同意離婚?她主動不離婚?
尉遲將襯衫鈕釦扣上:“鳶也,我們來日方長。”
不給她反駁或者回懟的機會,他就將話題帶回昏迷之前,他們聊的地方,“剛纔你問,ta爲什麼不在三年前殺白清卿,我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鳶也的思緒還被留在上一個話題,看着他沒說話。
尉遲道:“可能是白清卿手裏,有可以要挾ta的東西,讓ta想下手又不能。”
此言一出,鳶也馬上定住神,如果真的有這個東西存在,她要是能拿到,也許“ta”的身份就迎刃而解!
尉遲大約也想到這一點,所以問:“白清卿說自己住在哪裏?”
“住在城中村,十幾個人一間房,每個人只有棺材大的地方。”鳶也記得清楚。
尉遲說:“香港深水埗,那裏到處都是棺材房,外來人口羣居,魚龍混雜,最合適藏身。”
鳶也道:“就查深水埗,查不到,可以拿她的照片問問周邊的居民,她在那裏住了三年,一定有人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