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語如針雨落在莊舒的身上,她臉上縱然有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蒼白。
鳶也聽着笑着,她沒有當衆給人難堪的愛好,但前提是,人不犯我。
不過尉遲竟然毫無反應,只是看了一眼碎了的酒杯,連拿出手帕給莊舒擦手的意思都沒有,鳶也奇了,剛纔不是還幫忙撒謊圓場嗎?現在又不管不顧了?
程念想本來就看莊舒有點不順眼,現在更加惱了:“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你怎麼這樣啊?”
莊舒低着頭,聲音細聽有些顫抖:“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程小姐……”
礙着尉遲在,程念想生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是把侍應生叫過來清理乾淨。
偏偏到現在尉遲都沒有要爲她開口的意思,這樣寡情的態度,就顯得她之前說什麼代爲敬酒,尤爲自作多情,莊舒不敢去看鳶也等人的目光,呼吸紊亂起來。
恰好這時候,程董事長從二樓下來,一邊高聲說話一邊走向尉遲和鳶:“失禮了失禮了,人一老就不中用,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腰痠腿痠,這才上樓休息一會兒,沒想到貴客們都來了,有失遠迎。”
尉遲和他握手,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程董事長精神矍鑠,怎麼能算老?”
鳶也莞爾:“沅也初來乍到,也知道商界少不了程董事長這樣的泰山北斗。”
他們兩人,前者駁了他那句“人老”,後者駁了他那句“不中用”,沒人不喜歡聽好話,的程董事長心情大好:“尉總,沅總,肯賞臉蒞臨,已經是給足了程某面子,今晚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擔待!”
尉遲和鳶也笑意淺淺,都說了一句“程董事長客氣”。
莊舒右手的酒液還沒幹,溼漉漉地垂在身側,無意識地痙攣着,這是自從她被鳶也紮了一刀後留下的後遺症,每次抽搐就使不上一點力氣,現在卻死死攥緊,以至於整條手臂都在顫抖,程念想都不禁看了她一眼。
等他們那邊都打完招呼,程董事長才注意到莊舒,看到她手上的酒漬,頓時一愣:“莊小姐這是?”
尉遲溫聲解釋:“不小心打碎杯子。”
程董事長沒有在意:“手沒傷到就好。”
幾句寒暄後,程董事長要到臺上發言,臨走前對他們說了稍後再聊,鳶也笑着頷首,然後腳步也隨之移動,到別處去了。
尉遲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被其他賓客擋住方纔收回,片刻後,再去看莊舒。
明明是毫無重量的一眼,卻叫莊舒整個人都爲之一顫。
尉遲將手臂從她的手裏抽開:“裙子髒了,讓黎雪先送你回去。”
莊舒倏地擡起頭:“尉先生!”
“已經夠了。”
四個字輕如羽毛,落進莊舒心湖激盪開波濤,她連呼吸停滯了好一陣。
夠了。
今晚她做的,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