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從後視鏡裏看到:“尉總,幼安小姐摔倒了。”
尉遲深幽的眸子望着前方:“二十三歲,不小了,我若放任她一錯再錯下去,纔是對不起她姐姐。”
……
尉遲告別了老太爺後,便直接去了機場,十六個小時的飛行從今天跨越到明天,他回到尉公館時,已經是午後。
那會兒鳶也正躺在後院的千秋沙發上睡覺,半張臉被春初的陽光映成暖橙色。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臉上,沒有化妝的皮膚透出幾分蒼白,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層陰影,鼻樑上的小痣好像也比平時黑一些,整個人像一個脆弱的瓷娃娃。
再往下看,她只穿了一件套頭毛衣,寬寬鬆鬆,圓領下的鎖骨若隱若現,然後是細長的腿,以及纏着的繃帶。
繃帶上乾乾淨淨,沒有那些幼稚的塗鴉,可見她已經換過藥。
尉遲彎腰撿起落在草地上的薄毯,重新蓋回她身上,儘管他的動作很輕,還是把鳶也驚醒了。
兩人的目光再次相對,鳶也在逆光處,這次反倒是尉遲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頓了頓,他先開口,溫聲問:“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鳶也調整了坐姿,道:“我都能杵着柺杖出國了,醫生還能說什麼?”
“骨折不是小問題,小心留下後遺症。”尉遲叮囑。
鳶也點了頭:“你說的對。”
是該好好養着,只是事情沒有解決,怕是沒辦法靜下心好好養。
她擡起頭,仰望着他:“你準備什麼時候把李檸惜的牌位送進祠堂?”
他們之間好像只剩下這個話題,分開前最後一句話是關於這件事,再見沒多久,開始聊的也是這件事。
尉遲眼裏浮動起暗涌,將毯子好好地蓋在她身上,淡淡說:“最近幾天。”
“好。”鳶也意外的平靜,端起小几上放着的一杯茶,直接淋在地上,“這杯茶,就當是我祝她‘入祠之喜’。”
然後放下茶杯,拿起柺杖,就要從他身邊走過,尉遲快速皺眉,握住她的手腕:“要去哪裏?”
鳶也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看着前方那棵長出新芽的桂花樹,風牛馬不相及地道:“我這兩天總是在想,白清卿出現的時候我爲什麼沒有跟你離婚?想到後來想明白了,因爲我喜歡你。”
尉遲看住了她。
“我喜歡你”和“我愛你”這兩句話,其實他們都沒有正經地跟對方說過,沒想到第一次坦誠,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我又想,李幼安和李檸惜無孔不入地噁心我的時候,我爲什麼沒有跟你離婚?想到後來想明白了,因爲我喜歡你。”鳶也重新梳理舊賬一樣,將已經過去,或者說,勉強被翻過頁的事情,又從頭論起。
“知道你爲了讓我生孩子救阿庭算計了我那麼多,我爲什麼還沒有跟你離婚?想到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因爲我喜歡你。”
“這次我又在想,你去法國之前,明明跟我說要和李家斷絕來往,現在卻要把李檸惜的牌位放進尉家祠堂,你怎麼能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我也想明白了,”鳶也側過頭,輕輕扯動嘴角,“你憑的,也是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