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水從熱到冷,陳景銜放開她的手,乏力地閉上眼睛。
計雲眨眨眼,拿起保溫壺,倒入盆裏,兌成溫水,再擰乾毛巾,擦他的胸膛。
病房裏空調溫度剛好,但青城五月太悶,陳景銜還是出了汗,黏黏的不太舒服,擦了身體換了乾淨的衣服,他眉間的摺痕也少了一點。
“這幾個月你住在哪兒?”陳景銜問。
但其實他知道她住在哪兒,要不齊高也找不到她。
在青城的地界上,他想知道的人的下落,問一下就知道。
事實上,她租住的那套房子,還是他讓人低價租給她,他還知道,她請了一個月嫂照顧她,因爲那個月嫂原來就是他找來準備在她生產後照顧她月子的。
他沒再去找過她,但她的事情,她需要的,他都清楚。
……
青城陳家的家主,在這女人面前,是沒什麼尊嚴可談。
……
計雲想脫他的褲子,陳景銜拒絕,她就沒再動了,老實回答:“我重新租了房子。”
陳景銜也是會裝的:“你有錢?”
“之前那部戲的片酬給我了,夠用。”計雲順口說,“難怪那麼多人擠破頭都想進娛樂圈,我只是個小配角演了幾場戲,都有那麼多錢,那些咖位大的,豈不是更了不得。”
陳景銜發了個後鼻音,重新躺回牀上,繼續睡覺。
他住了三天醫院,這次病得嚴重,病走如抽絲,回家也是臥牀不起,計雲便也跟回陳家照顧他。
管家倒不敢真讓她一個有八個月身孕的人太辛苦,安排了兩個傭人幫忙,又在陳景銜的房間裏放了一張牀,方便計雲休息。
計雲看着單人牀,沉默了一下。
陳景銜的牀,他只睡一半,還有大半空位,還能再躺一個人……
人要有自知之明,她現在的身份,沒資格躺在他身邊,計雲只能接受這張單人牀。
計雲坐在單人牀上,看着大牀上安睡的男人。
他微側着頭,半張臉陷入枕頭裏。
他瘦了,眼下還多了一圈的烏黑。
可能是之前身體消耗太過,生病後,他每天都在昏睡,醒來的時間很短,他們都沒說過幾句話。
計雲知道,他的弟弟妹妹意外去世,他肯定很難過,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聽他說過很多他弟弟妹妹的事,爺爺奶奶早逝,父親忙於工作,弟弟妹妹都是跟着他長大,是他非常在乎的人。
難怪他要報復性地工作——那些無處安放的傷痛,也只能宣泄在工作裏。
計雲慢慢湊過去,靠近他的臉。
……她不是不想他……她是很想他的,可是……
那天他那句“你有沒有想過,你去作證,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不可能……”沒說完,但她知道什麼意思,就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計雲打消偷親他的念頭,下樓去看給他熬的粥好了沒有?得叫醒他,喫完了飯要吃藥了。
她端着粥回來,門剛打開,就看到陳景銜下牀,她忙放下托盤:“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