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氏就是太信任自己身邊的那個宮女,纔會放她出去,最後被她供了出來,因此,她只相信自己,與和自己關係密切的人,而葉騰,正是那個除了爹孃之外,最可信任之人。
葉騰拗不過她,還是讓那個小廝退下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着周遭沒有別人了,大柳氏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我從前告訴過葉沁馨,我會幫她入宮,如今我已經用蠱毒控制了太后,所以說我即將赴死,但這也是一個最佳的機會,待我死後,便沒人知道如何解開太后身上的蠱毒,妹夫和沁馨,一定要藉着這個機會,讓太后說出給皇上納妃一事。”
葉騰並不知曉自己的女兒竟然跟旁人商議過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十分驚訝,但更驚訝的是,大柳氏竟然有這樣本事,能夠讓太后被她下蠱毒,並且還下成功了。
“這可是謀害太后的大罪!你怎敢如此?”
葉騰怒目圓瞪,看着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要知道,在宮中除去葉挽螢,便是太后最大,她雖不是什麼大人物,手中也沒什麼權勢,但好歹也是皇帝的生母,這樣的謀逆大罪,眼前這個女人,竟敢做?
“你可知道,若是這事兒被人知道了,是什麼樣的罪名?不論你我,都是要殺頭的!”
葉騰是個惜命的人,從前雖說也曾想着聽夫人的話,刺殺太后,但最終還是因爲一時心軟,放棄了這個念頭,更何況,那時的他也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罷了,再者,柳氏已經做過這種蠢事,也以身作則了,大柳氏怎敢步她妹妹的後塵?
可不料大柳氏只是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那又如何?成王敗寇,不論前朝後宮,皆是如此,只要咱們辦成了,就沒有人能夠揭發咱們,不是麼?更何況,我已經死了,就算到時候東窗事發皇上問罪,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
畢竟,柳家一族到她這一輩,也算是廢了,沒有明日了,可葉家不同,葉家還可以掙扎一番,葉騰尚且年輕,還有留下子嗣的可能,爲此,他們更需要一個機會,將自己從泥濘之中解脫。
而大柳氏,願意給葉家鋪路。
不,與其說是給葉家鋪路,倒不如說,是給葉沁馨鋪路,那是她妹妹的女兒,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你,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妹妹的女兒,我知道,你如今有了那個妖女,往後你與她,或許會開枝散葉,但你別忘了,我妹妹纔是你唯一的正妻!她纔是你唯一的嫡女!”
大柳氏目光灼灼,葉騰見了,心中不免爲之觸動,輕輕點了點頭,大柳氏這才認命一般,渾身忽的失了力氣,靠着牆角,緩緩地坐了下去,長嘆一口氣道:“今生,我是沒有辦法看着她登上後位了,但是,等我死後,我會在天上看着,若是你虧待我妹妹的女兒,午夜夢迴時,就等着我去找你吧!”
說罷,大柳氏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葉騰見狀,看着那獄中女子面色憔悴蓬頭垢面的模樣,不免想起亡妻,自己的亡妻也是如此好強要面子,也是如此的倔強,到底是姐妹,縱使早年間關係再不好,到了臨了,還是如心有靈犀一般的。
他輕輕嘆口氣,搖了搖頭,將手中挎着的籃子放在了牢獄之中,隨後轉身離開了天牢。
等他離去,大柳氏將那籃子上的布揭開,卻見籃子裏擺着的,竟是幾件首飾,以及一面銅鏡,大柳氏這才明白,妹夫也是體恤她的,眼中含淚微笑。
誰家女兒郎,對鏡貼花黃,素手理雲鬢,流蘇耳邊響……
今夜,再沒了柳家大姑娘,唯有一具明豔女屍,留在了天牢之中。
次日清晨,蘇鴦剛剛起身,喚了何鴛來梳妝打扮,卻聽見繡月前來稟報,稱大柳氏死在了牢獄之中,據說是自戕。
“哼,她倒也是好面子,知道被旁人用白綾勒死受罪,自己服毒自盡了。”
何鴛冷笑道。
大柳氏無惡不作,心思狠毒,今日有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可蘇鴦卻覺得有些古怪,這大柳氏已經身處牢獄之中,按理說進天牢之前,都會搜刮乾淨身上的東西,可她怎還能偷偷藏毒?
更何況,繡月方纔也說,那大柳氏是體體面面地走的,大柳氏入獄前,掙扎了好些時辰,這消息早早地就傳到了蘇鴦耳朵裏,她最終又如何能體面的走?
“看樣子,是葉家的那個去探望過了,她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蘇鴦輕哼一聲。
去探望一個早已沒了翻身可能的人,還送去了那麼多首飾,真是煞費苦心,只可惜,葉家那個是個不成氣候的,早晚還得敗在她的手下。
“娘娘,可奴婢聽說,去探望大柳氏的,是丞相大人,而不是大小姐呢。”
這話一出,倒是讓蘇鴦略有些驚訝。
葉騰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畢竟跟一個將死之人扯上太多的關係,最是容易被人詬病,更何況,那人就死在他離開之後。
“我這位父親膽子可真大,連這種人都敢搭上關係。”
“是呀,丞相這一回,實在是膽大包天了,要知道進了天牢的女子,不論從前如何顯貴,都是戴罪之身,戴罪之身是不配用那些名貴首飾的,他卻違抗法度。”
何鴛說着,一邊仔細的替蘇鴦梳理着滿頭髮絲,輕輕地挽作一個逐月髻,髮髻之上是一枚燒藍的花鈿,再以鮮花點綴,好不明豔。
“娘娘如此打扮,華貴不失稚嫩,您可喜歡?”
蘇鴦細細瞧着鏡子裏的自己,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
說罷,她從妝奩之中取出一枚耳墜戴上,喃喃道:“經此一役,葉家總該消停一陣子,咱們也可以好好處理處理後宮事宜了。”
順便,她也可以着手調查自己那支娘子軍的下落,爲往後回國去做準備。
不出她所料,自大柳氏過世後一段時日內 ,後宮風平浪靜,前朝也安穩了一段時日,也正是在此期間,慕容決與她,各自對前朝後宮作出了大幅度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