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聽聞御花園風景如畫,如今親眼見了,才知真是如此呢,娘娘也是好福氣,能入宮爲妃,可憐春澤無緣,連入宮做個宮女都不成。”
喬春澤說着,面上略帶幾分惋惜,素手捻起一塊糕餅送入口中,那是小廚房做了上好的荷花酥,向來是只供給月影宮的,因蘇鴦念着自己應盡地主之誼,便叫人拿了出來。
“唔……這點心甚好!”喬春澤初嘗,只覺得入口甜膩,再細細品味,方覺出其中妙處,“娘娘,這點心叫什麼名字?不知可否將做這點心的師傅領來,讓春澤討教一番?”
蘇鴦聞言,心中暗笑她無知蠢鈍,連荷花酥這般常見的點心都不認得,不過想來也是,尋常人家做的荷花酥,與這個不同,她嘗不出來也是理所應當。
“這糕點叫做荷花酥,原是江南一帶的特色點心,皇上念着本宮喜歡喫,便召了那裏的名廚,特地入宮鑽研,做了給本宮喫的,至於這做法麼……”蘇鴦瞟了那人一眼,故作羞澀,“還是不能給姨娘的。”
“既是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不過,皇上對娘娘如此用心,娘娘真是好福氣呢。”
喬春澤說着,又呷了一口茶。
茶葉清香與荷花酥的清甜中和,餘味於脣齒之間迴轉,令人回味無窮。
放到尋常人家,也沒有這樣奢侈的喫法,唯獨皇家能這般愜意。
喬春澤這般想着。
蘇鴦見她喫着,一邊搖着扇子,眼中含了幾分笑意,先前以爲這喬氏是個狠角色,才能讓葉騰那樣的老狐狸喜歡,連這樣的宴席都帶在身邊,如今想着,也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女子,不值一提。
“姨娘伺候父親也不容易,何鴛,去取了本宮的絨花來,賞賜給姨娘吧。”
“奴婢遵旨!”
何鴛領命退下,回月影宮取絨花去。
一旁的喬春澤聞言,倒覺受寵若驚,連忙起身謝恩,一雙狐狸似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
只見她笑着起身,望着蘇鴦那一頭珠翠,忽的嘆息一聲,道:“娘娘如此福氣,妾身卻是沒有的,來到老爺府上,只是小小姨娘,平日裏還要看大姑娘的眼色過日子,真是苦呢……”
喬春澤這是故意將她們之間關係說的僵持一些,希望藉此博得這位二姑娘的垂憐,二來也可讓這位皇妃對她們掉以輕心。
可不論她的小算盤打得再怎麼好,都是千年的狐狸,她的戲,蘇鴦總是能一眼看穿的。
只見蘇鴦擡手扶了扶頭上鳳釵,又輕笑道:“姨娘可別開玩笑了,您到底是長輩,長姐又如何能刁難你呢?左右是姨娘當我不在府上,唬我呢吧?”
說着,她用餘光掃了一眼喬春澤,眼神凌厲,令人畏懼。
喬春澤見狀,自是驚恐萬分,眼前這頭不過十七八歲,如何能有這般心思,她自詡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後宅中的看客,又怎會敗在這麼個丫頭片子手下?
如此想來甚是不甘,便又開始鬧幺蛾子。
你見她尷尬一笑,隨即又道:“娘娘真是火眼金睛,這都能看得出來,妾身佩服,只是,娘娘多又不知,如今正是老爺亡妻去後不久,大姑娘記掛親孃,自然是瞧不上妾身這般的……”
“姨娘,您如是想在本宮面前賣慘,那大可不必,本宮是皇上身邊的人,只能管皇上身邊的事,至於家中如何,本宮一概不知,也不能幫忙,望姨娘不要寄希望於本宮。”
還沒等喬春澤說完,蘇鴦便將這話說出,此言一出,便是斷了喬春澤拉攏的心思,況且,蘇鴦也不屑與這樣的人爲伍,再者,這喬姨娘的出身,她也並非沒有耳聞,不論如何,她總要留幾個心眼的。
喬春澤此刻臉上神色很是難看,她不曾想自己堂堂葉家姨娘,能敗給這麼個丫頭片子,不過,也只有這樣的蘇鴦,能讓柳氏、大柳氏都敗下陣來,越是如此勁敵,她才越是鬥志勃勃!
“是,是妾身唐突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何鴛已然取了絨花回來,蘇鴦自她手中接過,起身朝着喬春澤身後去,她先是爲喬春澤整理了一番凌亂的髮絲,隨後再將那一隻絨花爲她簪在髮髻之上。
“姨娘年輕貌美,用這樣的絨花作飾,倒是不錯。”
說着,蘇鴦一擊掌,宮女們便捧着一面銅鏡出來,叫她細細看着鏡中的自己。
“這絨花可真是好看,妾身謝過娘娘了,不過,這樣的東西,想來一定很貴重吧?”
蘇鴦瞧着這女人事到如今還在裝傻充愣,本是不屑與她多說的,但一時間玩心大起,便笑着答道:“姨娘說什麼呢?這絨花也不算貴重,不過做工繁瑣些罷了,沒什麼的。”
“哎呀,所以說這宮裏的姑姑們呀,就是心靈手巧,能做出這樣的簪子,若是放在尋常做簪子的人家,定做不出這樣好東西的。”
喬春澤對着簪子一讚再贊,不知道的還真以爲她是什麼鄉下來的村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呢。
可蘇鴦卻是心知肚明,這樣的女人,不過裝傻充愣罷了,上不得檯面,也唯有葉家和柳家,會將這樣的女人當做寶貝一般。
蘇鴦呷了一口杯中茶盞,茶水清苦,正巧能中和了酒氣,倒也能起到醒神的作用。
“不過,妾身還是喜歡九鸞釵,那樣的東西,才配得上妾身的身份,娘娘您說呢?”
此言一出,蘇鴦心下大驚,九鸞釵乃是朝廷命婦中最爲權勢滔天,聲名遠揚之人方可獲得,如今這九鸞釵,也不過給出三支,仍有六支待配新主,喬春澤能知此物,可見並非池中俗物,方纔不過扮豬喫虎罷了。
“第一支在老爺從前那位夫人手裏,她去後,便回收入宮了,第二支在先前大將軍的夫人手裏,第三支賞賜了從前的何尚宮,這第四隻,妾身勢在必得呢。”
喬春澤總算露出了狐狸尾巴,這可讓蘇鴦好等。
既已至此,兩人也沒必要繼續裝腔作勢,摘了面具,好生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