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決這頭倒也樂得清閒,少了個礙眼的傢伙,處理起公務也覺得順遂了不少,將後宮交託蘇鴦掌管後,日子也漸漸趨於平淡。
貞太后因身中劇毒,尚未清醒,順理成章的入了後宮調理身子,得了解藥後的蘇鴦,日日於貞太后牀榻前伺候着,不知不覺亦成了習慣,若有一日不來瞧着太后,倒覺心中不安。
這一日,處理完了後宮事務,便又來太后宮內伺候。
她坐在貞太后榻前,手中端着藥盞,長嘆一聲道:“您也是命苦,好不容易做了太后,不得入宮與兒子常伴,好不容易入了後宮,卻是昏昏沉沉。”
說着,她將一勺湯藥灌進了貞太后嘴裏。
許是病痛折磨的緣故,原先貞太后的面容比起故去的柳氏,可謂是年輕不少的,可如今,卻皺紋叢生,老氣橫秋,實在是歲月不饒人呢。
“不過,當今皇上是最爲聖明的天子,太后您可以放心了。”
太醫曾說,太后身子本虛弱,中了劇毒能保下一條命已然僥倖,若要清醒恐怕需不少時日,一時間,蘇鴦倒不知是喜是悲。
若說喜,太后乃皇上生母,遲遲不醒,不可謂喜,若說悲,貞太后清醒時常做糊塗之事,此番昏睡,於旁人而言,卻是大喜,如此,倒是十分令人感慨。
說來,那柳氏已然害了不少人了,貞太后,邱家,葉綰螢,就算是她死了,也死得不冤。
思緒至此,蘇鴦忽然想起,邱家那父子兩人,也不知他們如今過得如何。
“娘娘……”正當蘇鴦思考之時,若兒匆匆走了進來,朝着她欠了欠身,道:“皇商白家進貢了一件奇珍異寶,皇上特來請您過去一同觀賞。”
“白家?”
蘇鴦想起來了,是他們微服私巡的時候,在洛陽城認識的白月容小姐的母族,月餘不見,甚是想念。
“既是他們,那邊去瞧瞧,咱們也瞧個稀罕。”
說着,蘇鴦將手裏這碗藥一勺一勺的餵了太后喝完,便匆匆朝着御書房去了。
彼時白家老爺正站在殿中央,身前擺着一塊上好的紅珊瑚雕像,一看就知道是不世出的稀罕物件。
“此物十分罕見,此番我家老爺自南海尋到此物,想來是天佑我郢國!是大興之兆!”
白家老爺是個沉默寡言的,手底下辦事兒的那人卻是個十成十的會說話的,三兩句就將慕容決哄得十分開心。
“皇上,其實這物什,並非小人一人尋來,實則……是一位海上漁人所獻。”
也不知是否因爲心中愧疚,白家老爺還是如實說了情況,慕容決理解其求功心切,但更欣賞其誠實,心中對於這位白家老爺,更是賞識。
“無妨,既是吉祥物什,獻上亦有賞,不過,朕倒是有些好奇,那尋覓到此物的漁人是何人?”
尋覓到吉祥之物可是大功一件,卻遲遲不肯露面,莫不是其中有什麼緣故?
“回皇上,那人只說自己是靠海一個漁夫,不肯多言。”
聽白家老爺這話,蘇鴦卻覺得有些古怪,此人既尋覓了吉祥物什,不敢面聖,莫不是與京中之人有什麼過節,不敢回京?
這樣一想,倒令人覺得與那邱家的有幾分類似了。
“這……”
“白老爺,您且去令那人回來就是,只管告訴他,一切皆好。”
蘇鴦這話,倒令慕容決聽得雲裏霧裏。
“皇妃與那人,莫不是認識?”
“皇上……此事您只管召那人回來就是。”
蘇鴦握着慕容決的手掌,微微一笑。
儘管得了如此定心丸,慕容決仍覺有些不解,但既她如此說了,他便不必如此擔心。
“那小人便先退下了。”
既得了令,白老爺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匆忙退下了。
等白老爺離開之後,慕容決又看了一眼那紅珊瑚雕像。
“既皇妃與這東西有緣,便贈與愛妃就是。”
得了如此寵愛,蘇鴦自然受寵若驚,一時間面頰微紅,略顯羞澀,福身施禮:“謝皇上。”
領着那珊瑚回去,蘇鴦癡癡地坐在殿上,望着那雕塑,心中頗有些煩悶,雖說得了這般的寵愛,蘇鴦仍是不解,爲何自上回後,慕容決便對葉家的再沒了動作。
或許,是因爲葉騰後宅的那個丫頭麼?倒也不像,若是慕容決心中記掛着葉沁馨,也不至於將查案的權利交給她,必是要自己調查清楚的。
可若非如此,爲何從柳氏自裁至今,一點動作都沒有呢?
這般想着,蘇鴦忍不住嘆了口氣。
“娘娘,別想這麼多了,嘗一嘗小廚房烹的湯吧。”
茗玉見蘇鴦正糾結,端來一碗湯羹,那是小廚房今日新研製的方子,說是可以改善女子體寒,蘇鴦身子畏寒,用了應當會好些,也可早些懷上龍胎。
“我不用。”
看着湯羹中浮起來的幾篇老參須,蘇鴦頓時沒了興趣,她平素最怕苦,蔘湯一類是從不入口的,饒是放入膳食中,亦不敢多用。
“可娘娘您入宮一年有餘,若是來年還未懷上龍胎,恐怕就要有人拿這事兒說風涼話了。”
茗玉一心爲蘇鴦考慮,見她仍然這般不領情,忍不住嘆了口氣。
蘇鴦自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可是慕容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臨幸她,縱是她身子骨再強健,也不可能憑空懷上龍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做着無用功呢?
“姑姑,您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早說了,這段時日內,我的肚子,都是不會有任何動靜的。”
蘇鴦說着,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的,只是尚未出世,就斷送在了他狠心的爹手裏,連這世間的一絲光明都不曾瞧見,便離開了人世間。
每每念及此處,蘇鴦總要傷感一番。
茗玉見她如此,以爲是自己觸動了娘娘內心的逆鱗,忙將那湯羹拿下去倒了,隨後換了一盞清甜的熱茶來。
“娘娘別惱,奴婢知錯了,您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蘇鴦也知道她沒什麼壞心眼,當然不會處罰,只是嘆口氣。
“往後這樣養身子的藥,不必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