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都說了,蘇鴦亦沒了在此逗留的理由,離開了正廳,帶着在外守着的若兒,離開了葉府,上了馬車準備回宮去。
路上,若兒對蘇鴦如此行徑頗覺不明,葉老爺對她本就不好,她爲何還要給葉老爺一個機會若能一舉將他們拿下,豈不是好事
“娘娘”
“你想問我,爲什麼給他一個機會是不是”
蘇鴦回以若兒一個笑臉。
她很清楚若兒心裏在想什麼,說來的確如此,葉騰對她並不好,一個父親對於自己的生身女兒不管不顧,拋棄於鄉野之間十幾年,還將她丟給後宅那兩個虎狼,叫她們奪走了一條年輕的生命,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對葉騰手軟。
可眼下最要緊的,並非查清幕後黑手,而是救活太后,貞太后是慕容決的親生母親,若是沒了這個孃親,他在世上便當真是孤立無援,孑然一身了,因此,蘇鴦想給他留一個念想,救活他的孃親,至於兇手一事,再做打算也無妨。
“比起真相,皇上更需要一個母親,無論這個母親多麼令他爲難,無論這個母親多麼令他頭疼,他都需要這個母親。”
蘇鴦此言一出,若兒仍是一知半解,但她不過是個丫鬟,不必要將這些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便也不再多問。
等蘇鴦一行離開,葉騰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一般,癱坐在太師椅上出神。
一個是相伴多年的妻子,一個是情竇初開的戀人,他實在不知該選擇哪個,但眼下的局勢,卻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越是怨恨柳氏,爲何做出這樣衝動的舉動,將她跟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騰恨不得衝進那婦人的屋裏,將她拉出來狠狠罵一頓,這才解氣,可他到底是心軟了,畢竟是與自己攜手共度這麼多年風雨的女人,如何能狠得下心
“若這一回,真真兒栽在女人身上,那便算我葉騰做了孽吧”
正想着,屋外又傳來女子尖利的叫罵。
“葉綰螢你這小賤蹄子也敢回來這葉府是你來的地兒麼搶了我女兒的東西,狐媚了君王,你也配”
葉騰本想着幫她這一回,誰曾想這婦人不分青紅皁白就開始叫罵,猶如街頭潑婦一般,令他瞬間改了念頭。
這樣的女人,如何值得他去攜手共度餘生呢
他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快步朝着院子裏那仍在叫罵的女人衝了過去,猛地一個巴掌落在她的臉頰之上,柳氏被打得猝不及防,眼中飽含淚水,望着自家老爺。
“老爺,你打我”
“我今日不僅要打你,還要休了你你這個毒婦”
說着,照着柳氏臉上又是一個耳光。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仍是不知收斂,屢次將葉家推上風口浪尖,這便也罷了,如今做出這般荒謬舉動,饒是葉騰再不捨,也必須忍痛了。
葉家的榮耀,跟一個婦人,他定是選擇前者。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氏白白捱了葉騰兩巴掌,本就頭腦有些不大清醒,回不過神來,又聽他言語之間,似是有休妻之意,頓時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罵了起來。
“好哇葉騰你這個負心漢,竟爲了一個風塵女子要休了我這麼多年的風雨共度,都是餵了狗麼”
說着,柳氏又坐在地上,低聲啜泣起來,拿着帕子抹着眼淚,哭訴道:“嗚嗚,可憐我這一生,都給了你們葉家,最終竟落得如此下場,上天真是不公”
“你這婦人說話愈發可笑,什麼叫一輩子斷送在了葉家我葉家哪一點虧待過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手裏斷送了多少貌美丫鬟的性命就連我那外室,也是你殺的”
這麼多年來,葉騰礙於柳家在京中的聲望,與同她這麼多年的情分,從不曾在人前揭她的短,這柳氏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如今鬧到這地步,他怎可能再去保她
“如今宮裏已經在查了,想要查出你來,那是輕而易舉,我與你和離,將你交給宮裏,好歹能保下自身,保下咱們的閨女”
“那我孃家呢我孃家人呢你就這麼將我交出去,可爲我想過”
時至今日,柳氏仍在爲自己孃家着想,葉騰聽了,頓覺疲憊,一手扶着額頭,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最終蹲下身,一把捏着柳氏的下巴,道:“若是葉家沒了,你孃家更不會好過,這點道理,你該懂了,你已然不是十八歲的閨閣女子了。”
是了,這麼多年,葉騰對柳氏的寵愛,將她變作一個儘管已年逾四十,卻仍如閨閣少女般嬌氣,目光短淺的女子,如今她的任性鬧出這樣的官司,他怎可能心軟呢
柳氏望着葉騰那雙滿是狠戾的眸,自知再無挽回餘地,頓時落下兩行清淚。
“官人”
“你還是老實交代,解藥在哪裏吧。”
她的輕聲呼喚,換來的是葉騰冷冰冰的一句,瞬間摧毀了她的所有心理防備,她再撐不住了,高聲哭泣起來。
葉騰顧不上哄她,只冷眼瞧着,對身旁小廝道:“任夫人哭去,我回去寫休書,若她什麼時候說了解藥藏匿於何處,再給她喫飯,放她回孃家。”
“是”
那小廝也不含糊,直接將柳氏扛在肩上送回了屋裏,將門鎖上,又派了好些個丫鬟婆子小廝們在外候着,叫兩個粗壯些的,在屋裏盯着,生怕出了岔子。
回到書房,葉騰將那副畫像正大光明的掛在屋裏,癡癡地望着。
今日之事,就當做這麼多年來,對她的補償吧。
“爹,女兒聽說,你要休了娘”
葉騰回過身來,卻見葉沁馨正站在門外,眉頭緊皺着。
“是,我的確是要休了你娘,怎的”
“爲什麼孃親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愛你愛的太深,無法自拔,這才做了傻事”
“混賬”
葉騰被葉沁馨這番話徹底惹怒了,一雙眼睛通紅着。
“你看看你娘教的你成了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