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居民們都圍聚過來了,巡撫也不好繼續向蘇鴦和慕容決施壓,只得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是這樣麼你又如何能保證這個丫頭是難民,沒有在說謊呢”
這話說出口,倒是讓人覺得十分可笑了,這麼個骨瘦如柴的小丫頭片子,一看就能看出來是難民,倒是一旁站着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起來更像是富裕人家的呢
再說說謊的問題,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若當真要買通人證,找個年紀大的不好麼非要找個難以控制的丫頭。
“巡撫大人,您心裏當真是這麼想的您認爲我們真的會爲了這麼點小事兒買通一個丫頭麼”
高其軒並沒有點明,笑眯眯的看着巡撫,巡撫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迴應。
周圍的居民瞧着這幅情形也樂壞了,十里八鄉誰人不知這蘇州巡撫一家橫行霸道,沒曾想他們也有喫癟的一天。
“肅靜都給我肅靜”
許是瞧着自己這般太過丟臉,巡撫猛地一拍驚堂木,試圖讓衆人安靜下來,可不曾想竟然起了反效果,衆人鬧騰的更加厲害了,慌亂之中,也不知是誰,猛地將一顆臭雞蛋砸了過來,弄得巡撫身上臭氣熏天的。
“混賬東西是誰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你管呢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對狗官狗官”
城中居民受人壓迫已久,再加之人羣中混入的幾個難民煽風點火,一時間羣情激奮,場面十分混亂,民衆拿着爛菜葉臭雞蛋狠狠地朝着巡撫砸去,公堂之上瞬間一片惡臭。
眼看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巡撫只得悄悄找來了師爺,叫師爺爲他想想辦法。
誰能料到這師爺也是個狗頭軍師,場景如此混亂,他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最終只能在巡撫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大人,再這麼下去的話,只怕大人的威望,便蕩然無存,您還是叫您的手下去,將那些鬧事的抓起來吧”
巡撫此時已然走投無路,無奈之下,只能聽取了她的法子,一聲令下,叫幾個官差將帶頭鬧事的人都抓了起來,可越是如此,越是惹得羣情激憤,叫罵聲此起彼伏。
看着他們罵的也痛快了,慕容決索性與他們攤牌,輕笑看着那巡撫,問道:“學府大人如今可知道自己做錯了”
“荒謬,我乃是這裏的父母官,我怎麼會做錯”
時至如今,巡撫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既然如此慕容決也不用對他手下留情,從懷中摸出了那象徵着皇帝身份的玉佩,高舉在空中,一時間衆人皆跪下,連連叩首。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跟隨高其軒一同前來的陳忠和漣漪也覺得十分驚訝,他們只當慕容決不過是尋常富商罷了,誰會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是當今的皇上和皇妃娘娘呢
“哼,你這蘇州巡撫當的當真是體面,縱容你的兒子尋釁滋事也就罷了,還做出如此,屈打成招的事情,該當何罪”
那巡撫一想起自己剛纔對慕容決那樣的兇狠,便覺得悔不當初,恨不得擡手打自己幾個巴掌,可惜如今爲時已晚,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微臣實在不是故意的,還望皇上恕罪,饒了微臣吧”
“你不是故意的真是笑話,難不成還有人在背後用刀子抵着你說那些話嗎”
聽他將自己擺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慕容決不由得覺得十分可笑,這件事情當中誰都可以是受害者,唯獨他不能,身爲蘇州巡撫,不爲民着想也就罷了,還剋扣朝廷下發的糧食,當真要錢不要命
“我看你這烏紗帽也不必帶了,交給有能力爲之者吧,至於你嗎既然這麼想耀武揚威,就去天牢裏去吧”
慕容決此言一出,那巡撫當即渾身癱軟了,跌坐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今兒個他算是徹底的踢在鋼板上了,再無翻身之日了。
處理完了蘇州城巡撫的事情,慕容決等人便也可以繼續賑災了。
離開衙門的時候,正是黃昏,慕容決帶着蘇鴦兩個人一同來到城門口城牆上。
俯瞰蘇州城內,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繁華景象,可若是目光像蘇州城外望去,卻是滿目瘡痍,遍地哀鴻,一場蝗災害了不少人,害得不少家庭妻離子散,但更可恨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譬如那蘇州巡撫,譬如那洛陽城的縣令。
若不是這一次微服私巡,慕容決還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竟然有這麼多拿着朝廷的俸祿,不辦事的地方官員,忍不住長嘆一聲:“我本以爲在亂亂不過朝廷,誰曾想這地方官員也不讓人省心。”
蘇鴦聽他的語氣似乎是有些痛心疾首,自然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世間愛恨情仇,貪念嗔念癡念都太多了,身居高位者自然是飽受誘惑,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難免做出些許出格舉動,實屬正常。
“皇上別爲了這些事情氣壞了身子,保重龍體纔是。”
這話說的好聽,如今放眼朝中沒有幾個人是能信任的,這讓慕容決怎能不擔心怎能不爲這些事情勞心勞力呢
這麼想着,他又嘆了一口氣。
“愛妃,你看這蘇州城景緻可美”
“自然是美的。”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番話從來不是白說,若是放在從前,這蘇州城的景緻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可如今的蘇州城,卻是這樣一副烏煙瘴氣的模樣。
“我有一個心願,便是掃清這天下的貪官污吏,還百姓一個平安盛世。”
蘇鴦很明白,慕容決是個有大抱負的,在他眼中,國家大於一切,也正是因此,當初的他纔會成了慕容決的一枚棄子。
“臣妾都知道的。”
蘇鴦的眼神略帶了幾分落寞,可是慕容決卻從來不曾察覺到。
很快她便收斂了神色,仍是做出一副笑臉看着慕容決說道:“說起來今日之事,還是得多謝謝那城外的難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