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湘蘭,手腳涼的,就像兩塊冰塊,旁人握着倒沒什麼,她自己卻覺得恨不得想將手腳都砍下來,這樣尚且能舒服些。
昏睡之中,忽然感覺雙手被人握住,一股暖意,從掌心緩緩地向上涌去,使她倍感安心,朦朧之間,睜開了雙眼,眼前卻似是蒙上了一層霧,什麼都看不真切,她喃喃道:“娘娘真好……可惜了……”
“你別說胡話,且在這睡着,發生了什麼事情?本宮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在蘇鴦眼裏,湘蘭雖說不是她的人,但也勝似她的人,從始至終湘蘭都是幫着她的,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湘蘭會做出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情,看着她如今這副模樣,她更加後悔了。
“是我對不住你,若你怨我,我也不會怪你。”
湘蘭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說話了,只是牽扯着脣角,努力地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手上稍稍用些力氣,捏了捏她的手掌。
隨後,她便再次陷入了昏睡。
等到湘蘭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過後了。
此時的她,已經不在御書房的耳房內,而是被轉移到了公主們所居住的長樂宮,一切規格制度都按照公主的制度來辦,身旁有太監宮女伺候着,最重要的是,她病了三天,蘇鴦就在旁邊守了三天,高其軒也日日來看望她,這是最讓她感到暖心的。
她清醒的時候,蘇鴦正在她身邊陪着,看她悠然轉醒了,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湘蘭,你總算是醒了,可把我嚇壞了!”
說着,她緊緊的抱住湘蘭,淚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湘蘭亦是如此,二人相擁而泣。
哭過之後,湘蘭這才發現,蘇鴦的眼下一團烏青,看樣子是很久沒有睡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嗔怪道:“我只是一個奴婢,你爲了我傷了身子,值得嗎?”
“當然值得,對我來說,如今的你便像姐妹一般,不,就算是我嫡親的姐妹,也不及你這般貼心。”
自從那一日,湘蘭主動爲她化解危機之後,她便對湘蘭產生了濃濃的愧疚,同樣的,也將湘蘭推心置腹了,如今的她,可不是除了若兒之外,第二個與她姐妹一般的人嗎?
“娘娘,我是宮女,你與我如此親近,不怕旁人流言蜚語嗎?”
“有什麼可怕的?如今皇上已經下了旨,往後你便是皇上的義妹,因此,高其軒那小子還算是因禍得福,娶了一個公主呢!”
湘蘭這個公主的頭銜,是蘇鴦親自去向慕容決求來的,爲的就是能讓湘蘭在夫家不受欺負,更好的約束高其軒,讓他必須對湘蘭好,一輩子不能背棄誓言,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給湘蘭多留一條後路。
這一點,湘蘭也是能考慮到的,因此在聽到這件事之後,頓時熱淚盈眶,哽咽道:“你們何須對我這麼好,我可是太后派來的人。”
“但你從未對我們不利,不是嗎?”
蘇鴦從來都是如此,有仇必報,有恩必答,湘蘭這樣的人,在她眼中,不管是否是敵人派來的,首先她對自己沒有敵意,其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了自己,這樣的人怎能稱上敵人呢?分明是恩人吶。
正在兩人說話之時,一個小太監匆匆的走了進來,朝着兩人欠了欠身,道:“承恩公主,皇妃娘娘,工部侍郎高大人求見。”
聽着高其軒的官職,湘蘭有些遲疑,前兩日見他的時候他不過是個縣令,怎麼短短三日,他就搖身一變成了工部侍郎了?
蘇鴦看得出湘蘭的疑慮,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事兒說來話長,晚些時候我再跟你細說。”
說罷,她又轉過頭去對那太監道:“宣他進來吧。”
太監轉身出去,不久領着高其軒入內,朝着兩人施禮,此時他還沒跟湘蘭成婚,因而還需向她行禮。
“參見皇妃,參見公主。”
“高大人免禮,今日湘蘭醒了,你也該安心了。”
這兩日蘇鴦念着與他應當避嫌,日日都是夜裏來的,爲的就是別與他打照面,誰曾想,今日她不過貪睡片刻,這人就來了,正巧撞上了。
“公主醒了就好。”
說着,高其軒走向了牀榻,蘇鴦見狀趕忙起身站到一旁,給他們夫婦兩個留下足夠的空間。
“可用膳了?”
許是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是內定的駙馬,婚期也漸漸近了,高其軒見了蘇鴦,甚至連目光接觸都沒有,眼中只有湘蘭,這讓湘蘭本懸着的心漸漸地放鬆了些許。
她笑着搖了搖頭,打趣兒道:“哪有一醒了就喫東西的?”
“我想着,你睡了這些日子,當是餓了,下人可準備了粥?”
“回大人,備下了,就在這兒呢。”
小太監回話回的倒也快,高其軒話音剛落,他就端了粥上來,高其軒從他手中接過,舀了一勺放到嘴邊吹涼了,再餵給湘蘭。
這樣的動作讓湘蘭受寵若驚,她愣怔了片刻,張嘴吞下了這一勺,怔怔的望着那人,支支吾吾許久,問道:“你……你這樣是真心的嗎?”
高其軒也許沒想到湘蘭會如此發問,因而也不由得微微一怔,擡頭看着那張秀氣的面孔,輕笑一聲:“自是真心的,這是我的不對,我自然是要贖罪的。”
湘蘭聽他這話,心涼了半截,不過想來自己本也不該有那種想法,畢竟她很清楚的知道,高其軒的心上人是皇妃娘娘。
“其實你若不願意,大可不娶,如今我有了這重身份,就是不嫁人也無妨……”
“胡說!”
湘蘭言語之中有幾分自怨自艾的意思,高其軒聽了猛地呵斥一聲,嚇得她擡頭茫然看着他。
“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更何況,如今我與你已有了夫妻之實,無論如何,我要對你負責,這是身爲男子的責任。”
見他如此一根筋,湘蘭一時間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想來此人往後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嘆了口氣。
忽然,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心頭猛地一顫,喃喃自語道:“如今我與你的婚期定了,皇上娘娘皆歡喜,只是,唯獨那人,應當是最惱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