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皇后。
這四個字猶如蘇鴦的夢魘。
即便她如今過着金尊玉貴養尊處優的日子,這四個字都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耳畔,一想到不久之後,葉沁馨會以另一種方式,霸佔她的身份回來,成爲她身邊人的妻子,她心中就有一團無名火猛然生起。
他還想着冊封這個女人爲皇后,即便她愚蠢、惡毒、不能容人,但他的心裏還是有這個女人。
多麼諷刺啊。
她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了絲帕。
“愛妃以爲如何?”
“臣妾……臣妾也覺得甚好。”
他竟還敢問?
且不說他是否知道她的身份,他不是早就知曉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皇后來麼?他竟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問?
“愛妃若是覺得好,那便好了,只是來日愛妃可需好生與那皇后相處,切不可再與從前那般耍小性子。”
慕容決似是鐵了心要逗弄她,略帶了幾分笑意看向她。
“臣妾明白。”
“好了,皇兒,你也別去嚇唬綰螢,那公主能否賞臉來都是一回事呢,哀家只怕她心有怨念,不肯來,唉……”
貞太后嘆了一口氣。
這位公主當然心存怨念!怨念還不是一般的大!
蘇鴦在心中吶喊。
說不心存怨念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她的夫君是想殺了她的人,現在她的夫君還要把她的情敵招回來,能沒怨念嗎!
不過,她也沒辦法走啊!如果有辦法,她寧可趕緊離開這令人心碎的世界!
嗚嗚,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她肯來的,她一定肯。”
慕容決信誓旦旦,他看了一眼蘇鴦,那略帶哀怨的小表情實在可愛,他忍不住輕笑。
“母后,兒臣還有事要做,就先告退了,這牛乳酥,若是母后不介意,兒子便帶回去批閱奏摺的時候喫。”
“嗯,你且去吧。”
貞太后倒也不留慕容決,命小宮女端着牛乳酥,跟隨慕容決離開了壽康宮。
待他去後,貞太后又將目光放在了蘇鴦身上,換了一副嚴肅的腔調與她道:“綰螢,哀家有話與你說,你們都先退下。”
宮女們得令,連忙離開了正殿,麥穗離去時,還不忘將門關上。
等他們都退下了,貞太后倏然起身,自書架上取下一幅畫卷打開。
畫卷上赫然一位紅衣女子,姿容姝麗身材婀娜,說她是天姿國色也不爲過,蘇鴦一眼就認出,這是她生前的畫卷。
“這是……”
“這是阿決從前的皇子妃,就是那位冶國的公主。”不知爲何,貞太后提及這位公主時,臉上總籠罩着一層陰霾,她輕輕嘆息一聲,喃喃自語,“是個很有本事的姑娘,只可惜是冶國的公主,當時恰逢皇族大亂,攝政王奪權,大軍傾軋邊境,這位公主也就成了政治的犧牲品。”
政治的犧牲品?
這個詞也太擡舉她了。
她是爲什麼而死的,她心中清楚的很,說她是政治的犧牲品,多可笑?整個皇室誰人不知,她這個冶國公主爲慕容決盡心盡力,若單單只是因爲兩國邦交的緣故,她又怎會慘死在自己的封后大典上?
“阿決對外只說她是暴斃,但在宮裏久了的人怎會看不出其中端倪,若是兩國交戰,第一個死的就是聯姻公主,她也實在可憐,分明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
貞太后說着,又小心翼翼的將這畫卷了起來。
“母后似乎很欣賞她。”
“她是幫阿決登上皇位的女人,若沒有她,阿決要鬥過他的那些兄弟,只怕是困難,畢竟,她是阿決的女軍師,是阿決的賢內助,行事果斷決絕,從不拖泥帶水,哀家只恨自己沒她那樣的本事,否則當年又豈會鬥不過先太后?”
她將畫像又放回了原位,走上前去拉住了蘇鴦的手,叮囑道:“也正是因爲她手段高深,哀家怕你受欺負,因此來叮囑你兩句,若她真賞臉來了,你千萬不可跟她硬碰硬,一定要以柔克剛,若是實在鬥不過,就來找哀家,哀家雖不一定能爲你撐腰,但保你安度餘生還是可以的。”
太后這番話,令蘇鴦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她真不明白自己是該爲能得到太后的賞識而笑,還是爲了自己被她小瞧而哭。
“兒臣多謝母后。”
“你是個好姑娘,哀家知道的,對了,這兩日你回公爵府瞧瞧,你阿爹與你嫡母,應當也是想念你的,即便前段時間,皇兒已經宣他們進宮過了。”
貞太后如今的模樣,像極了一位慈母,蘇鴦不免有些晃神,暗自想道:若此人真能做她的婆母,似乎也不錯。
不過,這大抵是不可能的,她與慕容決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已決定了她們二人註定會翻臉,註定會鬧翻。
她如今,也只能將這些話當做體面話,隨便聽聽。
“兒臣明白。”
“回去吧,哀家乏了。”
與她說了這麼一會兒話,貞太后着實是累了,揮揮手示意她回去,兀自朝着貴妃榻上去了。
蘇鴦欠了欠身,離開了。
回到鸞懿宮,茗玉早已等候在這,忙上前行禮道:“奴婢給側後請安。”
“姑姑無須多禮,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茗玉笑着起身,將一本花名冊遞了過去。
“娘娘已做了側後,有些事奴婢也該讓權,譬如這挑選適齡女子入宮爲女官的事兒,過兩日有些個貴族的庶女會入宮,這是名冊,請娘娘過目。”
蘇鴦自她手中接過了這一本花名冊,細細地瞧了一眼。
既是各個家族送入宮的庶女,料想目的並不單純,即便她如今已經決定要殺慕容決,但分內的事,還是得好好做,否則若招了什麼不好惹的進來,等她與慕容決共赴黃泉之後,又掀起什麼波瀾,那就不好了。
這般想着,她微微頷首,道:“本宮明白,你且去吧,這事兒,我自有打算。”
“奴婢明白,奴婢告退了。”
茗玉得令,匆匆退下,再無二話。
她入了正殿,便叫幾個宮女退下了,獨獨留下何鴛一人,只見何鴛繞到她身後,爲她輕輕地捏着肩膀。
“娘娘,今日姑姑說的那事,您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