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罪?
蘇鴦還是頭一回知道,慕容決這人會賠罪,會知道自己的錯誤。
不過,他認錯的手段還真是與旁人不同,賞賜珍寶這般“清秀脫俗”的辦法,也就只有他想得出來。
她要的是珍寶麼?
從來都不是。
只是慕容決認爲,天底下的女人都愛珠寶,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不折不扣的勢利眼,要的都是金錢、權利、低位。
不過,人有錯,寶貝可沒有,人家好心送了這好些寶貝過來,不論如何不收是不成的,她微笑頷首,命何鴛領着那些太監往庫房去,將東西收了庫房。
偌大的主殿,只剩下蘇鴦與平安二人,平安見衆人離去,臉上那常年隱隱若現的笑意,才漸漸收斂了少許。
“娘娘,昨日您受了衝撞,皇上深覺內疚,因此,今日是特地命奴才來與娘娘道歉的。”
“皇上是九五之尊,又何罪之有?就是昨日,皇上臨幸了她,給予她名分,本宮也不會欺負她,更不會因此而埋怨皇上,平安公公可以回去稟報了、”
在宮裏當差這麼多年,平安又如何不知她的小心思?左右不過是女兒家都會有的醋妒與不滿罷了,只是她本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私心。
“娘娘,奴才知道您或許對這個懲罰不滿,但您也得體諒體諒皇上麼……”
平安要她體諒慕容決,那麼誰又來體諒她呢?
她一個弱女子,無端被人這般折辱,便是活該了?
平安瞧着她眼中閃爍着幾分倔強的光亮,自知該是說錯話了,忙岔開話題道:“對了,娘娘,皇上請您今日午時一同用膳,葉公爵與公爵娘子也同去。”
聽着這話,蘇鴦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昨夜她才用茶水潑了慕容決一身,今日宓雁雖被草率懲罰過,但在這節骨眼上,他又請了自己一家人在宮中團聚,怎麼品都感覺有股子鴻門宴的味道。
“娘娘,這可是莫大的榮寵,您好生預備着,奴才先告退了。”
蘇鴦是還打算揪着平安細細詢問的,但平安這小子跑的極快,一轉眼就沒了影,無奈下,她只得坐在了妝臺前,任憑何鴛折騰着她的頭髮。
“娘娘莫要擔心,想來皇上也不是無情之人,此番應當只是酒醒懊悔,希望藉此彌補吧。”
藉機彌補?慕容決的世界裏恐怕就沒有彌補二字!
昨夜,她好巧不巧的撞破了他與宓雁的事兒,他會情願如此?只怕早已暗中埋了什麼陷阱,就等着她自個兒鑽進去呢!
“罷了罷了,你就替本宮好生收拾乾淨,是福是禍,到時候再說吧。”
這般說着,何鴛替她梳理好了這一頭秀髮,又爲她上了妝,換了衣裳,在院子裏靜坐少頃,慕容決跟前的人就來通報了。
“娘娘,步輦已停在門口了。”
“嗯。”
何鴛攙扶着她上了步輦,直奔紫宸殿去。
皇帝接見后妃母族,多於紫宸殿設宴,雖不及尋常家宴國宴奢靡,選用的菜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蘇鴦一下步輦入殿去,就瞧着喬春澤抱着念生坐在一旁,葉騰雙手背在身後站着,見她入內,兩人雙雙上前施禮。
“給皇妃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起身吧。”
要她叫葉騰一聲爹爹本是無妨的,但對着喬春澤那張貌美青春的面孔,她着實是叫不出“母親”,支支吾吾許久,終還是用略顯生疏的語氣叫二人起身。
“多日未見,念生又長大了些許。”
看着尚在襁褓的念生,那小臉蛋白淨圓潤,可見葉騰與喬春澤料理的極好,將他養的跟個小糰子似的,可愛極了。
提及念生,喬春澤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瞧着那孩子,喃喃道:“是呀,小孩子長得都快,念生也乖,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折騰人,好帶得很。”
蘇鴦是羨慕的。
畢竟她的肚子裏也曾有過一個小生命,那種丈夫在身側陪伴,孩子在懷中的幸福,是任何其他都無法比擬的。
“娘娘請落座吧。”
正當她摸着肚子出神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請三人就座。
“啓稟娘娘,公爵,公爵夫人,皇上在前朝有事尚未解決,說是叫三位先用,不必等他。”
按理說宓雁今日剛捱了板子,應在屋裏歇着的,可眼下瞧着,她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不過腿腳不利索些,其他倒也沒什麼,蘇鴦見她如此,心中怨念更深。
呵,說是罰了,實際上與沒罰無異,打了板子還能活蹦亂跳的,可見這打板子的侍衛是有多麼敷衍。
不知是否是曾經盟友之間的心有靈犀,當喬春澤瞧見宓雁的時候,眉頭微微一蹙,隨即朝着蘇鴦看去,兩人目光接觸片刻,念生毫無徵兆的大哭起來。
“哎呀!怕是乳母出門前沒喂好,孩子這會兒餓了,老爺,妾身先尋個地方餵了念生,稍後就過來。”
“嗯。”
“本宮帶夫人去偏殿。”
蘇鴦也跟着起身,領着喬春澤直奔偏殿去了,到了門口,她猛然轉過身去,對着幾個跟隨的丫鬟宮人道:“不許進來。”
隨即,便將大門關上。
“我也是服了你,竟能狠心到讓自己兒子哭,你當真不心疼?”
念生乖巧,從不是無緣無故哭鬧的孩子,見他今日殿上哭鬧,到底是餓了還是別的,蘇鴦心知肚明。
喬春澤也不忙着迴應,抱着孩子顛了顛,不久,孩子的苦聲就止住了,這時她才緩緩開口:“畢竟是爲了娘娘,稍稍委屈了孩子也無妨。”
說罷,她把念生抱在懷裏,挑眉看向蘇鴦,又問:“宓雁是怎麼回事兒?她不是娘娘身邊的宮女麼,怎突然成了皇上的人?”
“你也知道的,在這後宮中,女兒家的野心可不比男兒小,做慣了主子的寵婢,就想試試做主子,見得多了,倒也習以爲常了。”
蘇鴦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喬春澤懷中的小人兒。
“哼,也虧她能忍這麼久,不過,她還是比不得何鴛,畢竟是個背叛主子的,哪裏能與忠僕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