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點翠的鳳冠,配上及肩的金流蘇,蘇鴦只覺得腦袋十分沉重,動彈不得,生怕一不小心把這鳳冠摔壞了,糟蹋了好東西。
“這東西這樣沉重,本宮戴在頭上始終不踏實,還是算了吧,取下來吧。”
“那可不成!就要戴着這樣貴重的東西,才能彰顯娘娘的貴氣呢,若娘娘這樣就嫌沉重,來日若皇上想通了,冊您做皇后,冊封當日用的鳳冠,只會比這個更重,到時候,您豈不是更受不了了?”
何鴛見四下無人,肆無忌憚的與蘇鴦打趣,也就蘇鴦這般的主子,能受得了丫鬟跟自己玩鬧,還一笑而過不當一回事。
她看着銅鏡裏的自己,難得濃妝豔抹,竟也顯得端莊大氣,並無半分庸俗,本就是傾國傾城的容貌,被這般修飾之後更加動人,若在皇子府上,她這般裝扮一回,慕容決定會開心,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鳳袍上的鳳凰,用的是金絲銀線繡的,衣領和袖子的部分,還用金線做了一圈滾邊點綴,整個人周身如閃着金光一般耀眼奪目。
這鳳袍很是合身,但穿在蘇鴦身上,她心裏始終有些不是滋味。
當初她一心一意爲了慕容決的時候,這鳳袍只在臨死前穿過一次,可如今,她身爲葉騰的女兒,目標是要殺慕容決的時候,這鳳袍卻可讓她穿着見人,招搖過市了,實在諷刺。
正出神時,她突然從銅鏡中看到了宓雁,她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心中顧慮重重。
“宓雁,怎麼了?今兒是慶功宴,大日子,也不見你好生裝扮?”
宓雁被蘇鴦這麼喊了一聲,纔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喃喃自語道:“沒,沒有,奴婢是覺得,奴婢只是一個宮女,不能裝扮的太過花枝招展。”
“你呀,這時候有這麼多顧慮作甚?既然是大日子,不說穿的多麼招搖,總歸,是要穿好的的。”
蘇鴦說着,從妝奩裏拿了一朵大紅的絨花,上前去給宓雁別在了髮髻之上,她甚少用這樣鮮豔的顏色,這花爲她平淡的衣裙添了幾分顏色。
“娘娘對奴婢真好。”
“您看看,這丫頭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娘娘什麼時候對丫鬟不好過?”
何鴛笑着,爲宓雁點上了胭脂。
點上了胭脂,穿戴了首飾,宓雁這樣一個伺候的丫鬟也顯得,像一個主子了,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宓雁,蘇鴦嘆了口氣。
“只可惜了,你跟了我。”
宓雁瞳孔顫動,呆呆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眼看着到了宴會的時辰,從萬安紅那邊過來的宮女,一早就候在了門口,看着時辰將近,派了兩個進來催促。
“娘娘,快一點吧,別叫皇上等的着急了。”
聽了這話,蘇鴦才意識到自己爲了打扮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連忙帶着兩個人出去,坐上門口的轎子。
或許是因爲這一次的宴會,是特地爲了慕容決慶賀功勳,因此辦的特別盛大,連一些早已辭官的老公爵侯爵,也一早來到達了。
衆人見蘇鴦身着錦繡鳳袍,頭戴金閃閃的鳳冠,雍容華貴地入場,目光全然被她吸引住了,只是坐在殿上的慕容決,臉上神情略有些古怪。
說不準,他還在怪我穿了他那心上人的鳳袍呢!不過,那又如何?他那心上人早已死在邊關,不知所蹤了。
“不愧是朕的皇貴妃,如芍藥花一般,嬌豔動人,雍容華貴。”
慕容決起身上前,牽着她的手一同落座。
可這話在蘇鴦耳中卻十分刺耳,芍藥花開得是驚豔,但終究比不得花中之王牡丹來的尊貴,今日慕容決將她比作芍藥花,明裏暗裏,總讓人覺得帶了幾分諷刺。
“臣等恭賀皇上千秋萬歲,皇貴妃娘娘芳齡永駐!”
幾個朝臣見皇貴妃來了,慌忙起身問安施禮,慕容決一揮衣袖,示意衆人起身。
少頃,樂聲起,舞姬上臺。
今日來的人不少,萬安宮裏十分熱鬧,若兒在喬春澤之後生了個雙胞胎兒子,這個時候本應是在月子裏,不好出門的,但今日還是出席了。
前些日子辭官養老的葉騰,也帶着喬春澤也幼子前來賀喜,臉上堆滿了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鴦竟覺得,這辭官了之後,他臉上氣色好了不少,看上去,似乎比從前年輕了些許。
可喬春澤的臉上多少是帶了幾分擔憂的,畢竟蘇鴦被禁足了這麼些日子,她每每遞書信進來說想見見蘇鴦,都被蘇鴦以他身子還沒修養好爲理由婉拒了。
宴席之上,爲了做出兩人恩愛的模樣,慕容決的手始終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
“皇上與皇貴妃娘娘感情如此深厚,若是來日,皇貴妃可以爲皇上開枝散葉,生個伶俐聰明的小皇子,咱們郢國,未來可期啊!”
也不知是哪個沒眼力見的,看着他倆這樣逢場作戲,還以爲是真的,樂呵呵的說了這麼一句,說的蘇鴦心裏難受的緊。
誰要給他生孩子?誰要給她的仇人生孩子?
還聰明的小皇子,要生讓他自己生去,別來噁心人就是了!
蘇鴦說着,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側的慕容決,他臉上帶着的笑容始終那麼虛僞,那標準的笑似乎已經成了焊在他臉上的一副面具,摘不下來了。
“怎麼?”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看自己,慕容決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
“沒什麼,臣妾只是覺得很佩服。”
“佩服什麼?”
慕容決不明其意。
“佩服皇上,不論什麼時候都能裝出一副坦然從容的模樣,臣妾就不一樣了,臣妾連裝都不想裝。”
蘇鴦說着,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這話可把慕容決逗笑了,他微微挑眉,側過身作出一副爲她扶正發冠的樣子,貼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是麼?愛妃何出此言呢?那一日在壽康宮裏,愛妃裝的不是很好麼?咱們之間何必你瞞着我,我瞞着你呢?”
“皇上這張嘴,也太惡毒了些,臣妾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