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本是昏昏欲睡的,忽聽見蘇鴦說要親自出徵,忙抱住她的胳膊,小聲道:“阿姊不能去,你若去了,我一個人如何處理朝政?”
望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蘇鴦有些心軟,可她若不親自去,無人能與慕容決匹敵,若天師還在倒也還好,可天師自她奪回政權就歸隱山林了,連吳承良也找不到,這樣一來,整個冶國,能與慕容決抗衡的,只有她了。
“皇上所言極是,長公主金尊玉貴,且皇上年少,不懂如何處理國事,若長公主帶兵親征,只怕……”
“無需多言,本宮已決定了,誰再多言,我便割了他的舌頭去祭旗!”
蘇鴦此言一出,衆人豈敢多言?通通閉上了嘴,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她又心疼的看向身邊幼小的孩童,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阿姊一定平安歸來。”
“阿姊……”
小皇帝眼中滿是不捨,一雙粉嫩的小手緊緊地攥着蘇鴦的袖子。
“若無旁事,退朝吧。”
蘇鴦大手一揮,示意衆人退下,牽着小皇帝離開了朝堂。
回金龍殿後,小皇帝賭氣似的撒開了蘇鴦的胳膊,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牀上,背對着蘇鴦一言不發。
“我的小祖宗,你怎麼了?”
蘇鴦見他這幅模樣,便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氣,長嘆一聲上前去,撫摸着那小子的臉蛋,柔聲問道。
可小皇帝還是不說話,雙手抱在胸前不理睬她。
蘇鴦也不是沒有法子,奸笑着伸出手去撓他的癢,小皇帝到底年幼,很喫這一套,一下就被弄得“咯咯”直笑,忙轉過身來。
“我投降!我投降!阿姊不要撓了!”
“還跟不跟阿姊慪氣?”
“不敢了!”小皇帝伸手抱住了蘇鴦,嘟着小嘴兒委屈道,“可是阿姊,我捨不得你……”
“傻小子,阿姊不會出事,從前跟了那混賬這麼多年,他的手段,我最是清楚,雖不能保證可以大敗敵軍,但至少可以打個平手不是?你就放心吧。”
蘇鴦揉了一把小皇帝的腦袋,將他抱在了自己懷中。
“可是,我還是擔心阿姊。”小皇帝趴在蘇鴦懷裏,一聲一聲的抽泣着,淚珠兒打溼了蘇鴦衣裳上的團鳳紋樣,“如今我已經沒有兄弟姐妹,只有阿姊了……”
他是如此,蘇鴦又何嘗不是呢?
當年冶國政變,父皇膝下那麼多子嗣,只剩了小皇帝一人,蘇鴦遠在異國他鄉,也爲了這一場政變丟了性命,若非上天垂憐,只怕今日連小皇帝也要斷送在攝政王手裏。
現如今這世上,他們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彼此了。
這般想着,蘇鴦愈發摟緊了懷中的小孩兒。
“好孩子,別哭了,你可是皇上,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阿姊回來就是救你,幫你穩定朝堂的,如今朝中安穩了,阿姊一定要去邊境,否則,我的青雀兒如何坐穩皇位?”
說着,蘇鴦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雀兒不要皇位了,要阿姊。”
“別說胡話,阿姊走了,吳丞相會幫你,商王兩位叔父也是,你呀,就老老實實等阿姊回來就好。”
正當二人說話時,門被人敲響,柳鳳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長公主,兵馬已經整頓好,請您速去點兵。”
“知道了!”蘇鴦聞言,扭過頭看了一眼小皇帝,爲他擦乾淨了臉上的淚痕,“好了,阿姊要走了,你要聽話,好不好?”
“阿姊……青雀兒捨不得阿姊。”
小皇帝又一次抱緊了蘇鴦,良久,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道:“阿姊放心,青雀兒會好好地,阿姊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阿姊答應你。”
蘇鴦沒有時間繼續耽擱了,她將小皇帝放在牀上,隨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吳承良與柳鳳娘立在門外,見她眼眶微微泛紅,十分默契的沒有說話。
三人走了許久,吳承良才緩緩開口:“你當真要將你弟弟交給我,不怕我造反?”
“你敢麼?若你敢造反,我領着大軍殺回來,第一個取的就是你的項上人頭。”
蘇鴦說着,朝吳承良丟了一個眼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我要去更衣,你替我去陪我弟弟,記住,務必親自教他如何處理,而非一味替他處理,雖說他年紀尚幼,但來日也是要做帝王的。”
蘇鴦囑咐吳承良道,見時辰不早,便帶着柳鳳娘回殿更衣,預備出發。
承恩殿內,柳鳳娘取來封在庫房中的盔甲,爲蘇鴦更換上。
“這盔甲是奴婢特地爲您存着的,這一路咱們到處奔波,也沒將這盔甲損壞了、”
柳鳳娘說着,爲她緊了緊肚子上的腰帶,原本穿在蘇鴦身上正正好好的衣裳,如今傳來,竟大了許多,她略有些尷尬地擡頭看了蘇鴦一眼。
“這,這衣裳,似乎是大了些……”
“我如今用的不是原先的身子,尺寸不合也是常事,你就用力系上吧。”
蘇鴦無奈的嘆了口氣。
即便柳鳳娘他們能相信自己重生,可身形上的改變,也帶來了不少麻煩。
不過幸好,這盔甲只大了些許,不影響行動。
她戴上鳳娘遞過來的頭盔,腰上別了長劍,便領着鳳娘策馬出了皇城,直奔城郊軍營。
彼時兵馬大將軍已經叫將士們整好了隊伍,齊刷刷的站成一排,個個目光之中閃爍着堅毅。
她清了清嗓子,對將士們道:“漠城一戰,只能勝利,不能失敗,你們可明白!”
“明白!”
衆人異口同聲。
蘇鴦微微頷首,對衆人道:“拔營!啓程!”
這話讓柳鳳娘有些措手不及,忙問:“您不是說,明日才動身……”
“這是說給陛下聽的,若我告訴他我今日就走,你覺得他不會鬧着不讓我走麼?”
作出此舉,蘇鴦也屬實是出於無奈,若是弟弟不那般粘人倒也還好,可她的弟弟,卻是那樣的可愛,那樣惹人心疼,若他旨意不讓她走,她或許真會一時遲疑不去了,與其這樣,倒不如斷了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