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初冬的天都城,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雪,較之四季如春的苗阜而言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裏的涼風打在臉上宛若刀割一般讓人凍的生疼。
寬闊的街上空無一人,空空蕩蕩,徒有風雪。
十里長街人熙攘,萬家燈火夜通明。
相比從前的天都,如今的天都顯得冷冷清清,此刻天尚未黑透,街道上已是空無人跡。
絲絲細雪隨風飄飄蕩蕩,漸漸在腳下聚成薄薄的一層,後又隨着風打着旋兒飄向遠處的牆角,而後又越過高高的院牆飄向深宅大院,最後不知所蹤。
離風沿着大路向前看去,隱約可見籠罩在風雪中一片金碧輝煌的瓊樓殿宇,赫然便是當朝的皇宮。
兩手空空的他此刻身着一襲薄皮的單薄棉衣,儘管有着絕頂的實力,卻依然覺得寒風凜冽,手腳冰涼。
看着遠處的金碧輝煌,離風嘆了口氣。
此次遊歷,說是爲了見識見識京都的繁華,其實更多的,倒是爲了暫時逃離那個毫無人情的寨子。
這一路上,離風轉遍了天都的著名景觀,最後來到了這條大街,前方,便是這天下的中心,皇宮大內。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饒是以離風這麼高的身手,此刻也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身上值錢的東西早就該賣的賣該當的當了,此刻唯一值點錢的,恐怕也就剩這身棉袍了。
一路轉遍了城裏的大街小巷,沒找到一家有喫食的地方,只覺得腹內空空,十里空空蕩蕩的長街,倒是連家路邊的攤子都沒見着個影子。
所以落得這般光景,只因途遇一窮困潦倒的孤兒寡母,索性把僅剩的五兩紋銀盡數施捨給了她們,卻不成想從棲身的店家那裏得知自己是被騙了。
倒是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店家見離風付不起房錢,自然將他攆出了客棧,儘管離風再三商量,不過換來店家的一度白眼罷了,最後在人家的一個滾字下灰頭土臉的出了客棧。
本就對天都陌生的離風又走了岔路,這才一路來到了這裏。
離風嘆了口氣,走向一處紅牆綠瓦的宅院。
這是一座恢弘的府衹,門庭上高懸着一塊鎏金鍍銀的大扁,具體什麼字沒看,兩扇大門緊閉,裏面的主人應是非富即貴之流。
離風靠着門一屁股坐下,裹了裹身上的棉袍,思緒飄飛,時而想想自己過去的經歷,時而想想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這樣在風雪中半睡半醒的睡着了。
“嗖~嗖~”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絲細微的響動傳來,驚動了門亭下避雪的離風。
他豎起耳朵,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見漆黑的夜色中有一個瘦弱人影忽上忽下,穿梭於長街之上,速度快得出奇。
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脖子,勉強扶着朱漆大門站起身來,離風只覺得兩腿痠麻,整個身子宛若凍僵了一般,卻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幾個時辰,猜想着應該到了子夜時分。
風雪不知何時早已停歇,此刻天上一輪上弦月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微微映照着門前厚厚的積雪。
揉了揉眼睛仔細向前看去,入目的,是一襲紅衣。
蒼白的世界中,紅衣長髮飄飛,身姿巧雅似輕鴻,踏雪無痕若飛燕,月光下,佳人雙目如電,肆意奔騰,她的眼中如有一川冰雪,明亮而冰冷。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卻是個女子,儘管夜色晦暗,離風依稀可以確定這是個絕世傾城的女子。
彷彿兮若青雲蔽月,飄飄兮若流風迴雪。
一時間離風再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只是癡癡的看着眼前紅衣,心神仿若隨着她上下跳躍,思緒仿若隨她左右而行。
女子似乎發現了正目不轉睛看着她的離風,腳下生風,當即向着離風飄了過來。
“噗!”
未及近前,異變陡升。
一口冒着熱氣的鮮血噴出,紅衣墜落在地。
“呼~”
離風一下醒轉過來,當即起身快步上前查探情況。
“姑娘,你沒事吧?”
行至近前,離風探下身來,仔細打量着眼前佳人的狀況。
離得近了,看的也更加真切了些,離風的心臟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動着,整個世間再無其它,唯有眼前人。
花動儀容玉潤顏,溫柔嫋娜趁清閒。
盈盈醉眼橫秋水,淡淡娥眉抹遠山。
嗅着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離風確認,自己心動了。
後又看到佳人腰腹處的血跡,這才吃了一驚。
她受傷了!
離風的眉頭皺了皺,這倒還真不好辦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儘管自己想幫忙,但還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只得有些焦急地看向她。
“姑娘傷勢頗重,需要立刻止血。”
卻不料女子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掌中鐵劍一撐,掙扎着起身走了開去,只留下淡漠的一句話:
“與你何干。”
看着佳人蹣跚離去,離風苦笑了一聲,到底是萍水相逢,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卻是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
算是應了那句話,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照落花。
離風正落魄間,忽見遠處一陣燈火通明,隱約傳來一陣陣嘈雜之音,其間馬蹄聲,吶喊聲不絕於耳。
“呔!絕對不能讓那女賊跑了!”
“一羣飯桶,看個劍都看不住,找不到劍,你們都得給我人頭落地!”
“殺呀!追呀!”
“絕對不能讓那娘兒們跑了!”
“駕~”
“那女賊受了重傷,絕對跑不遠!給我追!”
“駕~駕駕~!”
“......”
離風打眼望去,只見從皇城中殺出一隊人馬,約莫四五十號,個個金盔金甲,腰胯長刀,氣勢洶洶直奔自己的方向而來。
離風見狀身形一動,閃身進了一處角落。
這隊人馬風馳電掣一般經過了離風方纔所在的府門,不消片刻已絕塵而去。
離風從角落走出,看了看身前的牌匾,只見上面有着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鎮北侯府!”
又看了看兵丁絕塵的方向,略一猶豫之後,腳步一動,自家輕身功夫施展,一路尾隨跟了過去。
然而這一跟不要緊,一路上離風是越跟越心驚,同時心底也爲那位紅衣深深的捏了一把汗,到最後離風索性不在小心翼翼地尾隨,而是腳底一震,全速追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