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劃破長空。
不快。
但所有人感覺時間彷彿凝固了,眼睜睜看着空中拉起的這條悽美絢麗的長線在眼底不斷放大,直至落在光膜上。
沒有絲毫的聲音響起,所有的,只是那片白光大放,瞬息間便吞沒了眼前一切的視線。
無聲無息。
所有人都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直到白光消散,纔看到一杆銀槍插在地上,在日光之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銀槍周邊,光膜上的裂縫如同蛛網般散開,且還在繼續擴散,直到最後嘩啦一聲,化作破碎鏡子般的碎片從空中灑落,然後像是光點般,散入空氣中。
結界,碎了!
戰場陷入了安靜。
這雙方投入了數十萬人馬的戰場,靜得能聽見吞嚥口水的聲音。
無論是神聖同盟國的人,還是拜恩帝國的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獅鷲撲騰翅膀的聲音響起,騎在獅鷲背上的女子手一招,地上的那杆銀槍彷彿是受到什麼呼召般,拔地而起,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走!”
隨着她一聲令下,獅鷲翅膀用力撲騰,她整個人似如流星般衝入城中。
她的身後,數道人影緊跟其上,有踏空而行的,有乘風而起的,也有在空中滑翔的。
不過不無例外,沒有人再去阻擋他們,任由他們進入城中。
待得他們的身形遠去,雙方的人馬纔有所反應,互相對望了眼,終於是想起現在他們身處何處,大手一揮,怒吼着發動了攻擊。
神聖同盟國的精銳部隊,從結界的破口處魚貫而入,向着拜恩帝國的守兵發起猛攻。
戰鬥轉入最激烈的巷戰,拜恩帝國剩餘的殘部知道逃至此,也已經無路可逃,拼死發動反擊。
一時間,刀劍交接聲、廝殺聲,爆炸聲此起彼伏,迅速蔓延,充盈了每一個角落。
…………
魔神教總壇中心,巨大的魔樹虛影下,巫神之柱佇立在獸人之柱面前,雙目緊閉。
他的身後,大主祭又一次走了過來——
從戰爭開始起,他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
大主祭到了他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大人,他們已經攻破結界了,想必很快就能打到這裏。”
巫神之柱一言不發,彷彿睡着了般。
大主祭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在城中佈置了陣法,但我不認爲這些陣法能擋住他們。
來的人是天元帝國那個叫黎明的組織,他們的實力恐怕還要遠超過我們的預估。”
大主祭說完,在邊上等了一會,才聽巫神之柱說道:“我知道了。”
“那您有什麼良策嗎?大人。”
大主祭問道。
“拼盡你們所有的力量,將他們攔下來。”
巫神之柱的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大人!”
大主祭聞言心中一沉。
但是巫神之柱說完那句話後,身上的氣息都沉靜了下來,彷彿陷入了沉睡。
大主祭看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終於是沒說什麼,轉頭出了結界。
結界之外,剩下的兩位主祭見大主祭出來時臉色並不算是太好,眉頭微微蹙了下,問道:“大人怎麼說?”
“呼!”
大主祭長長吐出一口氣,搖搖頭:“沒什麼,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餘的交給他。
一切爲了我們的神,爲了獸人之柱的榮耀。”
“我們爲了我們的神,爲了獸人之柱的榮耀這點我不否認。”
三主祭的語氣激動了起來:“可這一切,難道都由他說了算?他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故弄玄虛,想要竊取我們權力的盜賊罷了!”
“夠了!”
大主祭一聲冷喝,打斷了他的話:“那邊的人來了,拼盡全力守好總壇的大門,這是交給你們的任務。”
“可……”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三主祭察覺到大主祭的神色嚴肅,感覺窒息了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老師,爲我們的神獻身,我們固然願意。”
這時,一直沉默的二主祭開口道,“可現在自從戰爭開始起,我們所瞭解到的東西,都只不過是他的片面之詞,我們根本無法去驗證……
我想問,大人他,真的可靠嗎?”
大主祭聞言沉默了一陣,半晌後纔給出答案:“不管可不可靠,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二主祭三主祭神色互相對望了眼,終於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到了聲:“弟子知道了。”
旋即告退離去。
大主祭呆呆看着兩人在破碎甬道中拉出的長長黑影,沉默良久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般說道:“是的,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希望我能再一次見到,那位大人的榮光吧。”
他怔怔出神,想起當初那位追着流星到了這裏的少年,闖過層層關卡,直到碰那顆破碎,僅剩一縷殘魂的頭顱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發生改變。
原本平平無奇的少年在接受了祂的洗禮後,一躍成爲他的信徒,開創了魔神教。
百年時光荏苒,這個曾名不見經傳的小教,發展到如今,是已經能掌控一個帝國精神和思想的龐大教宗。
不得不說,這一切,走得着實是太過於順利。
順利到讓人感覺有如神助。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那種感覺,只是一直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讓人琢磨不透——
直到當他遇到了那自稱爲是這位神靈故友的人,忽然感覺一切都解釋通了。
所以,他相信他。
不過現在,他不知道自己的相信,究竟是不是對的了。
“算了,如果這是對的,那麼固然最好。”
大主祭幽幽一嘆氣:“如果那是錯的,我這一生,也不算是荒廢了……”
說罷,他踏入甬道。
天上的雲遮住了日頭,甬道中光影退去,留下一片陰影。
…………
魔神教總壇,‘獸’門門口。
二主祭三主祭帶着教中殘留着的十多位紅袍祭司佇立在那巨大的石拱門後,感覺到從遠方極速逼近的氣息,神色一點點嚴肅了起來。
就在那些人影將近逼近的時候,二主祭三主祭聽到後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轉過頭,見大主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地宮的甬道,脫去身上的白袍,露出隱藏在下方如虯龍般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