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奚行烈和那羣半大小子,搬箱子的搬箱子,扛鋪蓋的扛鋪蓋,搬了鬱瑤的東西就往外走去。
鬱瑤走到老李頭身邊衝他笑着:“老頭,以後喫飯要跑點路,到知青站來了”
老李頭怒其不爭的盯着她:“不聽我的,不聽我的,現在喫虧了吧後悔了吧”
鬱瑤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並不出聲
保安隊那些人一直灰溜溜站在一旁,沒敢出聲。
陰展南則是默不作聲站在那裏看着院子裏的情形看着那個他記憶中溫暖明亮的地方迅速被搬空,在片刻間變得空曠而破敗。
這一瞬,他忽然覺得,心裏某處,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摧毀了
有人問鬱瑤:“鬱知青,牆紙也是你的吧,我們撕下來帶走”
他們是故意的,故意什麼都不想留下。
鬱瑤餘光看了眼僵立在那裏的陰展南,無謂笑了笑:“算了吧,撕下來也沒什麼用,我還有新的,不要那些了”
陰展南驀然握拳。
他知道,她是擔心那個屋子變得破敗,賈曼會爲難他。
他這麼對她,可哪怕到了現在她卻還在爲他着想。
奚行烈撇撇嘴,走到鬱瑤旁邊,不滿冷哼一聲,從她手裏把她抱着的箱子一把奪走,沒好氣道:“趕緊走,去了還要給你拾掇個窩出來”
鬱瑤便是衝老李頭擺擺手,跟着奚行烈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任秋芬忽然從外邊跑進來她手裏拿着一束鮮花興沖沖道:“瑤瑤,我給你重新摘了一束花,你可以換”
話沒說完,她就看到院子裏的情形,頓時愣在那裏。
“瑤瑤”任秋芬眼神慌亂:“你要走了嗎”
陰展南全身僵硬,頭都不敢回,不敢去看他母親的神情,也不敢去看鬱瑤的反應。
下一瞬,他就聽到鬱瑤笑着出聲:“沒有,我就是搬到知青站去住,沒有要走。”
任秋芬不捨又不解:“爲什麼要去知青站啊,我不喜歡那裏,瑤瑤別去行不行”
老李頭冷笑:“爲什麼,問問你的好兒子啊。”
陰展南面頰緊繃
鬱瑤輕笑着解釋:“任阿姨,知青們都住在知青站,所以我也要過去和大家住在一起。”
任秋芬有些失落,卻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可憐巴巴看着手裏的野花:“可是,我都給你採了花來,瑤瑤你”
話沒說完,她就看到扔在牆角垃圾簍裏的罐頭瓶碎片。
“花瓶碎了”任秋芬低低道:“那這花怎麼辦啊”
那堆花瓶碎片靜靜躺在那裏,棱角分明,泛着冰冷寒光
鬱瑤上前從任秋芬手裏接過花,衝她笑了笑:“沒關係,我還有花瓶呢,謝謝任阿姨的花,我很喜歡。”
任秋芬眼裏的淚意終於消退。
鬱瑤和奚行烈並肩離開
老李頭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砰得一聲關上門,衛生所的院子裏只剩下一片空曠破敗。
陰展南終於動了。
他緩緩邁步,一步步走進鬱瑤之前住的屋子裏屋子裏的東西已經搬空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牀和櫃子,窗口的桌子看起來粗糙無比。
除了牆上剩下的粉色牆紙,這個屋子裏再沒有半分以往的溫馨雅緻
吸引人的並不是屋子,這個房間之所以能讓人過目不忘,只是因爲住在裏面的人。
陰展南靜靜站在那裏,緩緩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知道,想要擁有那些可望而不可及,他一定需要付出很多東西可他卻沒想到,付出的第一樣,就是那些他原本最渴望的東西。
他走上了一條路,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
他已經走錯了,可現在,除非一直走、一直走到盡頭,否則,他再也無法得到救贖
陰展南轉身出去,帶着自己的母親離開衛生所。
保安隊長那些人回去交差,陰展南直接帶着母親回家,母子兩人一邊往家裏走,陰展南沒有開口,任秋芬則是一直巴巴看着他。
最終,任秋芬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開口:“阿南,是你欺負瑤瑤了嗎”
陰展南身形微僵,沒有說話。
任秋芬抿脣,不解又委屈:“阿南,你爲什麼要欺負瑤瑤是那個賈小姐讓你做的嗎”
她說:“我不喜歡賈小姐,我喜歡瑤瑤”
陰展南還是沒有出聲。
任秋芬忍不住了,她問:“阿南,你是喜歡那個賈小姐嗎”
她有些艱難想要說服陰展南:“阿南,雖然賈小姐衣服很好看,人也很好看,還有錢,可是可是她沒有瑤瑤好看,也沒有瑤瑤好,你別喜歡她,好不好”
陰展南終於出聲。
“我沒喜歡她。”
他說:“也不會喜歡她。”
任秋芬不解的看着他,陰展南摸了摸母親的頭:“別問了,走吧我們回家。”
陰展南沒說出口的是:他不喜歡賈曼,以前就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
他恨她
“阿南,那我以後還可以去找瑤瑤嗎”
陰展南抿脣:“可以,只是”
他想了想:“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
任秋芬不解:“爲什麼”
陰展南扯了扯嘴角:“因爲,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