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楚明月居高臨下的質問，鬱瑤只是歉疚一笑：“抱歉，我不敢懷疑前輩，但是，相比較而言……我更相信自己的夫君。”
說完，鬱瑤看向楚燼：“阿燼，你以前可曾見過楚宮主，可是縹緲宮門人？”
說着，她又道：“別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把莫須有的罪責按在你身上。”
楚燼擡頭，就對上鬱瑤沉靜的眼神。
她的神情一片溫和堅定……這一瞬，楚燼心中居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她知道楚明月說的是真的，可是，她要保他。
在楚明月面前保下他。
爲了他，甚至不惜得罪縹緲宮。
下一瞬，楚燼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荒謬到可笑……怎麼可能，他又不是鬱瑤真正的夫君，他們甚至連親近都算不上，鬱瑤怎麼可能爲他做到如此地步。
絕不可能。
可莫名的，對上鬱瑤的眼神，楚燼心裏卻不可遏制的涌出一股衝動。
萬一呢？
也許，她是真的想要保護他。
也許她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是真的把他當成夫君，當成家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他那種……
相信一次。
楚燼告訴自己，就相信一次……相信他的生命中不只有絕望，相信，也有人沒有理由的對他真心以待。
下一瞬，楚燼緩緩擡眼看向楚明月，搖了搖頭，柔聲開口：“我不曾見過楚宮主，不知楚宮主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楚明月的面色陡然間一片陰沉，片刻後，她冷笑一聲：“你以爲不承認就可以了，縹緲宮見過你的人數不勝數，楚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
鬱瑤輕笑了聲：“二宮主要誰是縹緲宮的人，縹緲宮弟子自然不會否認，只是……爲了玲瓏果，二宮主如此逼迫誣陷晚輩夫君，是否有失身份？”
鬱清竹皺眉訓斥：“瑤瑤，不得無禮。”
楚明月正要發作，聽到鬱清竹的聲音，勉強把怒意壓了下去……畢竟，跟一個晚輩動真格到底與她身份不符。
緊接着，楚明月笑了笑，擡手擊掌。
下一瞬，一個身着紫袍的俊秀少年從門外走進來，恭順行禮。
看到紫袍青年，鬱瑤便是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楚燼……然後就看到楚燼的臉色在這一刻終於難看到極致。
因爲，這個紫袍少年不光生的俊秀漂亮，更重要的是，眉眼間還和楚燼有那麼幾分相似。
不過還是沒有楚燼好看，鬱瑤很快就得出這個結論。
她有些不解扭頭看向楚明月，旁邊，鬱清竹也微微皺眉：“二宮主這是何意？”
楚明月笑了笑：“也沒什麼，我擔心貴派少山主被我門中那孽障哄騙迷惑，神志不清，所以，特地帶了門中正統弟子前來……
聽聞山主一直對少山主的婚事頗爲憂心，讓那孽障逃出山門是我縹緲宮的失誤，所以，如果山主與少山主同意的話，我便做主將門中這名弟子許給少山主做道侶，至於那楚燼……”
楚明月淡淡瞥了眼楚燼，冷冷勾脣：“不乾不淨，心術不正，還是趁早打發了的好。”
這一瞬，廳中陷入一片死寂。
不乾不淨……這四個字和雪靈月當初在鬱瑤面前說的楚燼被男人用過之類的言語幾乎一模一樣。
楚燼面色在一瞬間血色盡失，死死看着楚明月，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這一瞬，他已經不敢再有任何希望。
楚明月當衆說他不乾淨，就等於已經絕了鬱瑤繼續護他的可能。
畢竟，鬱瑤再如何願意保他，可若是再留下他，以後少不了被人說她的道侶不乾淨……這種不乾淨太過引人遐想，任何人都可以把任何不堪到極致的想象用在他身上。
沒人能忍受這樣的羞辱。
更何況，楚明月還帶來了另一個男人……
他除了這張臉，一無是處，鬱瑤對他好也只可能是因爲他這張臉，可現在，楚明月送來了個與他極爲相似的，卻是縹緲宮正統弟子，也沒有“不乾不淨”。
任誰都知道該如何選……
所以，又要回去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又要繼續以前那種絕望黑暗到極致的掙扎求生嗎？
不，絕不……
一直在沉睡的魔核顫抖着彷彿要炸裂開來，魔核外的怨氣和魔氣也開始不安分……楚燼眼底出現黑色旋渦，盤旋着，像是要破封而出，吞噬所有的一切……
就在這時，他的手忽然一緊。
鬱瑤反手拉住了他。
極爲柔軟溫潤的手心，圓滾滾的手指像一隻只玉雕的小蘿蔔一樣瑩潤，楚燼有些怔忪，下意識擡頭。
鬱瑤衝他笑了笑：“別怕，沒事。”
下一瞬，鬱瑤上前一步看着楚明月：“二宮主，晚輩敬二宮主爲前輩，可若是二宮主再繼續挑撥我夫妻關係，將莫須有的污水往我夫君身上潑，那麼……”
楚明月冷笑一聲：“那麼，你又待如何？”
話音落下，楚明月身上神識驟然朝鬱瑤壓過去，來自強者的威壓鋪天蓋地。
鬱瑤胸口一滯，喉嚨頓時涌出腥甜，可下一瞬，她迎着楚明月的威壓，不退反進，手心翻轉，太歲劍被她握進手中……鬱瑤直接揮劍。
譁然一聲，劍鋒卷着靈力和楚明月的神識直直撞上去，轟然間，靈力震盪開來，從正廳席捲而過。
“夠了。”
鬱清竹瞬間擡手一道靈力揮過來將鬱瑤和楚明月分開。
楚明月神識瞬間收回，鬱瑤則是踉蹌着後退兩步，胸腹間一片氣血翻騰……強忍着纔沒吐血。
而楚燼則是在那一瞬，徹底怔然僵在原地……
鬱清竹收手，看着楚明月的神情冷淡下來：“二宮主，即便小女再有不是，也不該勞煩二宮主出手教訓，畢竟，還有鬱某人在。”
這時，楚明月也冷靜下來了。
她知道自己剛剛太沖動了，鬱瑤畢竟只是一個小輩，今天這件事傳出去，怎麼都是她臉上無光，她也知道，楚燼是帶不走了。
讓鬱瑤這麼一折騰，絕大多數人恐怕都以爲她是爲了玲瓏果故意發難，甚至還不惜向一個小輩動手……楚燼到底是不是縹緲宮的人卻已經不重要了。
“抱歉。”
楚明月衝鬱清竹頷首：“太過憂心貴派爲這孽障所騙，火氣大了些……不過，少山主年紀輕輕倒是好修爲。”
彷彿剛剛那一瞬的針鋒相對從沒發生過，楚明月瞬間恢復以往高冷淡然。
鬱瑤勾了勾脣：“二宮主謬讚了。”
楚明月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後便是冷冷看想楚燼：“你以爲，你逃離縹緲宮，在別的地方能活的下去？”
楚燼抿脣不語。
他知道楚明月的意思，楚明月知道他身負魔族血脈，如今不光隱瞞身份，還隱瞞血統，有朝一日一旦暴露，終究沒有好結果。
可是，那怕死無葬身之地，他也不願再回去縹緲宮。
楚燼冷冷和楚明月對視着，眼底一片刻骨的冰冷，就在這時，鬱瑤上前一步擋住楚明月看他的視線。
“多謝二宮主關心……”
鬱瑤微笑看着楚明月：“也請二宮主放心，無論何時何處，我能活，他便能活。”
楚明月悠悠靠回座椅：“是嗎，往日不聞，原來少山主對道侶竟如此一往情深……”
鬱瑤故意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我與夫君情比金堅，見不得人棒打鴛鴦，如有冒犯，還請二宮主包涵。”
從頭到尾，鬱瑤語氣恭敬，可姿態卻沒有半點服軟。
楚明月緩緩收斂笑意，慢條斯理起身：“看來，今日玲瓏果的事是沒辦法談了，既如此，我便不留了……鬱山主，多有打擾，還望海涵。”
鬱清竹起身：“二宮主慢走。”
楚明月轉身一甩袖子帶着門中弟子頭也不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