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燼是被臉上的涼意喚醒的。
緩緩睜開眼，他就看到鬱瑤站在距離軟塌幾步之外，擡指輕彈，冰涼的水珠啪得彈到他臉上。
看到他睜開眼，鬱瑤淡聲道：“起來練劍。”
說完，她轉身出去：“給你半柱香時間。”
沒多久，楚燼收拾好出去到外邊院子裏……桃花開得正豔，鬱瑤白衣飄飄，像一頭白色的大熊負手站在那裏。
楚燼脣角扯了扯，眼底滿是嘲諷和鄙夷。
折磨就折磨，這頭熊妖也就只剩下折騰他這點出息了……
下一瞬，一把劍扔過來。
鬱瑤看着楚燼：“不用靈力，只比劍招，我看看這些日子你練外門劍法練得怎麼樣了。”
不用靈力？
楚燼撿起劍看了她一眼，低垂下眼：“是……”
話音落下，他持劍就攻了上去。
或許是因爲從小被欺辱，楚燼對於修爲和強大有着一股近乎瘋狂的執念，哪怕他練得是雜役們修煉的最基礎外門劍法，可每次練劍的時候他都十分認真。
他的劍練得很不錯，就連教他們的門人都認爲他的劍練得不錯，然而，他沒有靈力。
只此一點，就讓他的劍沒有任何意義……任何一個哪怕有微末靈力的人，劍法再爛，也能輕易把他打敗。
現在，這頭熊說不用靈力……
楚燼神情恭順，心裏卻滿是冷意……是她自己說不用靈力的。
他全神貫注，看似是在跟鬱瑤練劍，可招式全都是往她身上招呼……
然而，楚燼很快就發現，即便不用靈力，他也不是鬱瑤的對手，他起初的氣勢洶洶很快就變成狼狽躲避……最終，躲避不及，被鬱瑤一劍抽的撲倒在地。
是的，抽的，鬱瑤甚至沒有用劍鋒對付他。
楚燼咬牙正想爬起來，就是在這一瞬，他忽然一愣……怔怔低頭看向自己胸腹。
剛剛那一瞬，他感覺到有一道微弱到幾不可察的力量遊走了片刻，就像是艱難燃燒的燭火，晃了晃就譁然熄滅……可他不會搞錯。
的確有一道力量出現在他體內……
就在這時，鬱瑤的手指搭在他腕上，片刻後拿開，淡淡點頭：“嗯，看來這樣有用。”
興許是看到楚燼怔忪的神情，鬱瑤挑眉：“難不成你沒感覺到靈力？”
靈力？
所以，剛剛那道陌生的力量，就是靈力？
楚燼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他就看到鬱瑤笑了下……圓盤一樣的臉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忘了，你沒有過靈力不知道……給你些靈力找找感覺。”
說着，鬱瑤一掌拍在楚燼後背……一瞬間，楚燼感覺到像是乾枯的河流被注入了奔騰的江水，那種感覺新奇而又強大，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能把周圍的一切盡握手中。
鬱瑤把劍遞給他：“試試吧……”
楚燼接過劍，抿脣，下一瞬，劍光乍起……
即便是外門弟子的基礎劍法，可到底是修行界，那劍法也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再有強大的靈力支撐，一套普通的劍法竟是被楚燼舞得翩若驚鴻。
楚燼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山風伴着花香遊走在周身，能看到劍鋒破開空氣時微微泛起的漣漪……可與此同時，也能感覺到被鬱瑤渡過來的靈力順着劍鋒迅速流失。
最後一瞬，他飛身而起長劍橫掃……譁然一道劍氣盪出，他輕飄飄落地。
回頭，桃花如雨，漫天揮灑……
楚燼怔怔擡頭看着花瓣洋洋灑灑落下，生平第一次，他覺得，活着真好。
茯苓沒看清狀況驚呼着走近：“誰做的，誰毀了桃花林……”
下一瞬，看到楚燼和鬱瑤站在那裏，她猛地一愣，然後不發一語轉身又退了出去。
退出院子，幾個丫鬟圍上來小聲問：“茯苓姐姐，看到沒，是不是……姑爺？”
茯苓抿脣神情糾結，可接着就板着臉呵斥：“問什麼問，趕緊去幹活，不許多嘴。”
那些丫鬟吐吐舌頭互相推搡着離開，茯苓看到她們臉上曖昧的笑意，無奈嘆了口氣。
昨天晚上姑爺在少山主房間過夜，還有中途傳出來的悶哼喘氣聲……
估計要不了多久，整個琳琅山就都知道，少山主和姑爺圓房了。
想到剛剛少山主任憑姑爺毀了她桃林的樣子，茯苓暗暗咬牙。
果然，她第一次看到就覺得那姑爺生的美貌如妖，誰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少山主果然被他迷惑了。
男狐狸精一個。
心裏憤憤想着，可茯苓自己也明白，以後，怕是對楚燼的態度就要改改了……
鬱瑤並不知道在旁人眼中她已經和楚燼是圓房的關係了。
看到楚燼握劍怔怔站在那裏，她有些好笑：“是不是和你剛剛感覺到的力量一樣？”
楚燼驀然回神，再看向鬱瑤的時候，眼神不由有些複雜。
的確一樣，只是鬱瑤渡給他的靈力要渾厚和強大的多，所以……她居然真的在給他治傷，以及……重塑靈根？
所以，他有可能真的能修行？
如果可以修仙，那他還有必要修魔嗎？
楚燼心裏依舊不信，可看向鬱瑤，神情已經一片溫馴，雙手恭敬將劍捧着還給鬱瑤，眼神滿是感激：“楚燼多謝少山主。”
鬱瑤看到楚燼溫順謙恭還滿眼感激的樣子，不由暗暗咋舌……她知道這都是他的面具和演技，不由得就想戳上一戳。
“不必客氣。”
鬱瑤看着楚燼，故意笑的意味深長：“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我自然會疼你……來，叫聲娘子聽聽。”
果然，她話音未落，楚燼眼神便是一僵，隨即低頭恭敬道：“楚燼身份卑微，不敢逾越。”
鬱瑤強忍着笑意擺擺手：“好了，今天就到這裏。”
她正要擺手讓楚燼離開，兩道身影一起進了她的桃苑，是琳琅山主鬱清竹和大弟子容鑑。
昨日出了魅妖的事，他們知道鬱瑤受了些傷，雖然不要緊，但一大早還是來看望她。
容鑑率先上前，搭在鬱瑤腕上，確認她的傷不要緊這才鬆了口氣，神情無奈：“跟你說了多少次，保護好自己，別因爲修爲高就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若是以往，鬱瑤定然會覺得這個大師兄對她真的是關心極了，可知道傀絲的事後她就已經知道，對方不是真的關心她，只是擔心她出了什麼茬子，不能再繼續當他白月光的養料。
對上容鑑溫柔的笑意，鬱瑤勾脣：“我知道了，多謝大師兄關心。”
而旁邊，鬱清竹則是在跟楚燼說話。
“昨日的事我都知道了，阿燼雖無靈力，修爲不高卻敢主動出擊對付魅妖，十分有勇氣……可是，以後還是要先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鬱清竹性情溫和，看着楚燼的眼神也滿是鼓勵和慈愛，楚燼有些不適，移開視線低低嗯了聲。
鬱清竹又看向鬱瑤。
鬱瑤對上鬱清竹眼神，心裏頓時涌出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瞬，她就聽到鬱清竹沉聲開口。
“瑤瑤啊，既然如今你與阿燼已經是真正的夫妻，以後自當舉案齊眉，要像這幾日一般，好好保護阿燼，不要再欺負他。”
鬱瑤被“真正的夫妻”砸的有些發懵，不明白怎麼忽然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楚燼也是驀然一愣。
然而，鬱清竹說完這句話已經朝外走去，走出兩步又是一頓：“阿燼已經搬到你房中了，那就住下吧，成日讓夫君住在外邊像什麼話。”
鬱瑤：“不是，我……”
鬱清竹皺眉：“不得違逆。”
鬱瑤：……
鬱清竹這才滿意，帶着容鑑轉身離開。
鬱瑤隱約聽到他老懷安慰的聲音順着山風吹來。
“我就知道，楚燼這孩子生的俊美漂亮又性情溫順，瑤瑤即便一開始不喜歡，假以時日也會改變心意……果不其然。”
鬱瑤面無表情站在那裏：果兒？昨晚在我不知情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蘋果乾咳一聲：也沒，只不過就是你把楚燼關在房裏，然後，他疼得嗯嗯啊啊的……被外邊人聽到了，以爲、以爲你在……蹂躪他。
鬱瑤：……
我劍呢？
鬱瑤好氣又好笑，旁邊，楚燼垂眸站着，眼底亦是厭惡和鄙夷。
這些人瘋了，居然以爲他跟這頭熊做了那種事？
怎麼可能……讓他碰這頭熊，他寧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