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上，前邊開車的大漢壯得像一座山，旁邊的黎朔則是神態悠閒用溼巾漫不經心擦手指。
鬱瑤胳膊上的傷已經被緊急處理了，只是面色還有些蒼白，坐在那裏看着黎朔，心裏還有些茫然。
根據黎朔自己所說，他人格分裂，那個乖學生是一個人格，眼前這個是另一個。
分明是一模一樣的五官，可神態以及眼角眉梢的氣息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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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黎朔擡眼看過來，笑的不懷好意：“看出什麼來了？”
鬱瑤抿脣：“他……去了哪裏？”
“死了啊。”黎朔雲淡風輕。
鬱瑤驀然僵住，然後就看到黎朔十分得意：“他雖然有些呆但是也不太好對付，還一直壓着我，除非他死了，我才能出現。”
鬱瑤的面色瞬間更加蒼白。
死了？
鬱瑤：果兒，他說的是真的嗎？
蘋果猶豫片刻，低低出聲：抱歉宿主，只能查詢真實數據，分裂人格的數據目前無法查詢。
鬱瑤恍然不語……
這時，黎朔忽然湊過來：“怎麼，爲他傷心了？”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這是什麼樣子？怕什麼？他死了我還活着啊，黎朔也還在……沒有任何改變不是嗎？”
鬱瑤嘴脣顫了顫，整個人都陷入驚駭中。
黎朔意味深長收回視線交代開車的司機：“直接回酒店。”
司機有些猶豫：“老闆，萬一……”
話沒說完就被黎朔淡聲打斷：“把醫生也帶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敢不敢露面。”
鬱瑤胳膊上是被子彈擦過，不是貫穿傷，流血看着可怕，卻萬幸沒有大礙……等下車看到還是之前的希頓酒店後，她便是一愣。
黎朔卻彷彿猜到她想說什麼，勾脣上前兩步：“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到你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鬱瑤！”
褚嘯和鬱暖一前一後跑過來，看到鬱瑤，褚嘯便是神情一鬆，堪堪停在鬱瑤身前兩步：“沒事就好，沒事就……你受傷了？怎麼樣，傷的重嗎？”
鬱瑤搖搖頭：“沒事。”
鬱暖站在褚嘯身後靜靜看着鬱瑤的傷有些失神。
鬱瑤問她：“你沒事吧？”
鬱暖猛地回過神來怔怔搖頭：“我、我沒事……你受傷了，你……”
“沒什麼。”
說完，鬱瑤便是扭頭看向黎朔：“黎總，一起進去吧？”
命都差點丟了，今天這事要儘快了了……這麼大的陣仗不是她守着個小作坊能抗衡的。
黎朔笑了笑，偏偏頭擡手做出了個請的姿勢。
剛剛酒店裏也有混亂，現在卻還能正常入住……有了黎朔帶來的那些人，褚嘯知道，這裏現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和鬱暖也繼續入住。
晚上，夜深人靜後，褚嘯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想起他救了鬱暖開車離開那一瞬……知道鬱瑤還在後邊，而且幾乎處於絕境，那一刻，他差點忍不住想掉頭回去。
這是因爲鬱瑤救過他的命……褚嘯這麼告訴自己。
這時，套房臥室門打開，鬱暖披着披肩從裏面走出來：“你怎麼還不睡？”
褚嘯眼睫顫了顫：“沒事，我還不困。”
“我也睡不着。”鬱暖走到他旁邊坐下，靠到他胸口：“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那些拿槍的人……我特別害怕。”
“沒事，別怕，現在安全了。”
褚嘯伸手把鬱暖摟進懷裏，下意識說：“不知道鬱瑤現在怎麼樣了……她受了傷。”
鬱暖神情微僵，抿脣，終是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褚嘯和鬱暖跟着鬱瑤一起乘坐銀河工業專機回國……在返程飛機上的時候，鬱瑤和黎朔就簽完了一系列手續。
F國的振金礦產，正式轉給了銀河工業。
一邊把文件交給身後的助理收起來，黎朔笑着開口：“以後你不用擔心了，那些人要找也不會再找你。”
鬱瑤嗯了聲：“多謝。”
她總是忍不住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黎朔的神情，想找到一些以往的痕跡，然而，無論是語言習慣還是肢體動作，都和之前那個乖學生截然不同。
之前的黎朔不善言辭，根本不可能跟她插科打諢。
這時，黎朔手機鈴聲響了……鬱瑤發現，他連鈴聲都換了。
電話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黎朔原本散漫的神情一頓，然後就露出肉眼可見的煩躁。
半晌，他淡聲開口：“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黎朔眉頭緊鎖。
鬱瑤安靜坐在一旁，下一瞬，就聽到黎朔忽然開口：“有沒有興趣參與新型戰機研發？”
鬱瑤詫異挑眉。
新型戰機……這種級別的機密，她還是另一個公司的總裁，黎朔爲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看你做機翼數據分析的時候似乎挺了解的。”黎朔問她：“有沒有興趣……你幫我研發，主要負責機翼工藝部分，因爲沒人比你更瞭解振金，至於你的小作坊，我閉着眼也能幫你料理妥當。”
鬱瑤終於意識到什麼，她試探着問他：“你不會搞研發？”
黎朔撇撇嘴：“那不是我的興趣所在，只有書呆子纔會喜歡。”
鬱瑤低聲說：“那你不如換他出來做……”
話沒說完黎朔就笑了。
“你不用套話了。”他看着鬱瑤一字一頓：“你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他是真的死了……否則，現在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不讓他來，要把自家搞破產麼……”
鬱瑤一顆心終於沉到谷底。
她其實一直對眼前這個黎朔口中所謂的“書呆子”黎朔已經死了的事持懷疑態度……雙重人格，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被抹殺。
可這一瞬，對上黎朔的神情，她心裏卻冒出一個讓她滿心冰涼的念頭來。
他說的是真的。
那個黎朔……真的消失了。
黎朔不會用銀河工業的戰機研發開玩笑……
鬱瑤一直認爲她和黎朔算不上交情多深……可這一刻，意識到那個心性簡單不善言辭的人，爲了救她，就這麼消失了，她的心裏便是忍不住一波接一波涌出涼意。
也是這一瞬，以前被她忽視了的很多畫面忽然就那麼冒了出來。
第一次見面時伸到她面前接住籃球的手……第一次在她家蹭飯時巴巴看着她的神情，實驗室裏日復一日的並肩作戰，他從醫院把她抱回去，然後在她耳邊一遍遍的安撫讓她安心入睡……
她一直都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可他卻爲了救她……
黎朔這個人還站在她眼前，然而，卻不再是那個乖學生黎朔了。
有人爲她而死，卻沒有任何痕跡……
黎朔湊到她面前滿眼驚歎：“你是不是要哭了？”
鬱瑤沒理。
黎朔嘖了聲：“一重人格而已，有什麼可惜的。”
鬱瑤忍無可忍：“你閉嘴。”
黎朔大驚：“唉你這就忘恩負義了，雖然死的是他，卻是我救的你，你能不能拿出點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來。”
鬱瑤抿脣不語……然後就看到黎朔忽然正色：“如果你真的還有點在乎那個書呆子，就更該加入這次研發，因爲，這次的對手，就是害死他的克萊爾工業……”
蘋果小聲說：宿主，是真的，克萊爾工業和M國軍方聯手要推出新款戰機，號稱全方位打壓黑鷹系列，所以銀河工業的夜梟0號纔會提前被提上日程。
克萊爾工業……也就是他們，爲了振金追殺鬱瑤，以至於黎朔……
鬱瑤深吸了口氣：“好，我參與。”
“還有一個問題。”黎朔似笑非笑：“你的身份進研發中心可能會有人有異議，所以，爲了方便……你就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參與，如何？”
鬱瑤頓時一愣，眉頭蹙起：“未婚妻？”
黎朔滿臉無所謂：“或者女朋友也行……當然只是名義上的，是爲了少一些麻煩，我最討厭應對麻煩。”
鬱瑤也明白，自己是鉑豐的總裁，要進入銀河工業的研發中心的確容易遭人詬病，而相對比未婚妻，女朋友好像也不是那麼匪夷所思了。
想到那個再也看不到的黎朔，鬱瑤抿脣，頓了頓，隨即點點頭：“我知道了。”
“OK。”黎朔神情如常，明顯也沒把這當回事，轉身開始忙自己的。
行程還有很長時間，沒多久，鬱瑤就在飛機的微微晃動中入睡……旁邊的黎朔一直在看郵件。
半晌，等他合上電腦的時候，鬱瑤已經睡着了。
黎朔收起電腦往鬱瑤這邊看過來，哪怕面色蒼白心神不安，她卻依舊妝容精緻，從頭到腳沒有半分瑕疵。
黎朔脣角微翹了翹……
飛機降落時，鬱瑤已經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從困頓中清醒過來，她吊着胳膊走出艙門，正要上車，忽然又停下回頭看着黎朔：“黎總。”
黎朔回頭，兩手插兜慢條斯理戲謔道：“怎麼，捨不得我？”
鬱瑤問他：“你哪天方便，要不來我家喫頓便飯？”
黎朔微怔，隨即勾脣笑了笑：“不用麻煩了，你的廚藝不是我喜歡的口味。”
說完，他衝鬱瑤眨了眨眼，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鬱暖和褚嘯一起，鬱瑤自己坐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