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之惑》
“媽媽,是誰救了我啊?”季野躺在病牀上,抓着季潤芝的手問。
季潤芝坐在旁邊微微附身,一臉慈愛的模樣看着他說:“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叔叔。”
“那我是不是不會死了,我是不是不會離開你了?”季野笑着問。
看着兒子那蒼白的臉和乾裂的脣,季潤芝心裏盪漾着久違的幸福感,這種幸福感是所有事情都替代不了的。
這種親情,是可以犧牲所有來換取的……
當初爲了父親,後來爲了兒子,她甘願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只爲了他們能活下去。
父親死了之後,便一心只要季野活下去。
“媽媽不會讓你離開的,所以,小野要有信心。”季潤芝笑着說。
“媽媽,”季野握着她的手,緊了一下,“爲什麼別人都有爸爸來醫院,可我的爸爸一直沒來過?他在哪啊?”
季潤芝心裏微微一沉,她也想知道兒子的父親是誰!
但是,那晚的包廂裏太黑,她記得那個男人的電話號碼,但是,早已經是個空號。
當時,那個男人一直在聯繫着她,但是,卻又像是有所掛礙一般不敢真正露面。
後來,盯着壓力跟他見了一面,可季潤芝之所以願意跟他見面,不是因爲那個人說要出錢救他父親的事兒,更是因爲從他的言語裏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可是……
可是,沒想到那天之後就沒了蹤影。
她隱隱約約記得那張臉,但是,這麼多年,那張臉已經模糊了。
曾經覺得那張臉跟任行很像,後來又覺得跟袁森很像。
可是,如果是他們,他們怎麼可能不認識自己?
“媽媽?”季野見季潤芝不做聲,便又問了一聲。
“哦……”季潤芝趕忙解釋說:“媽媽不是說過了嗎?爸爸會來的,只是爸爸爲了你的病,在努力工作。等你病好了,就能見到爸爸了。”
“我病好了,是不是爸爸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季野很懂事的問。
“對,所以你要好好養病。聽醫生的話,打針不許喊疼。知道嗎?”
“知道!爸爸肯定是個男子漢,我也要做個不怕疼的男子漢。”季野笑着說。
季潤芝也笑了,只是,那笑裏有很多的苦澀。
因爲,她知道,
季野會長大……
等他長大之後,知道自己老公是死去的郭煥民,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自己也寂寞的夜裏,也曾想過再嫁個男人,給季野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是,郭煥民的遺囑裏,已經將所有的退路都斬斷了。
如果再嫁,郭啓濤不會饒了自己……
——
此刻,袁森已經來到了醫院。
急匆匆上樓之後,剛出電梯就碰到了季野的主治醫生。
“咦?你來得正好!跟我過來趟。”
主治醫生輕輕拍了拍袁森的胳膊,袁森便跟着主治醫生去了醫務室。
“怎麼了?”袁森不解,自己剛來怎麼就被叫過來了?
醫生將今天的體檢單給了袁森,說:“這是孩子今天的體檢報告,病情好了很多,但是,也是有排異反應的。這幾天你按時吃藥了嗎?”
“吃了。”袁森說。
“那就好,等白細胞達到一定數量之後,我們再次進行幹細胞的移植手術。這會兒,再給你再注射一次粒細胞吧!感覺孩子這次有希望了!”醫生說。
“哦,好。”袁森跟着醫生走進了醫務室。
對於孩子和疾病方面,袁森是可以利用這件事情來威脅季潤芝的,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因爲,他自己小時候生過一次重病,那時候母親急得整天以淚洗面,他了解作爲一個母親,面對孩子重病時那種無力的痛,所以,不想在孩子疾病這件事情上威脅季潤芝。
可是,今天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須找到季潤芝。
所以,待會還要想一個比較合適的藉口見她!
“可以了!”醫生抽掉針後,將針具扔進醫藥廢棄桶後,轉身笑着說:“你是不是跟季總離婚了啊?”
“什麼?”袁森感覺腦子震了一下。
這醫生是怎麼了?
平白無故怎麼還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醫生見袁森一副皺眉不解的樣子,當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是不是覺得有虧於季潤芝,所以纔不好意思露面的?”
“……”袁森更不解了。
“哈哈!這種事情我見的多了,兩個人離了婚,但是,兩個人又都放心不下孩子!哎呀,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都有孩子了,爲了孩子好好生活不就行了,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啊?”
“您怕是有什麼誤會吧?我跟季潤芝沒什麼特殊關係。”袁森表情慢慢平和下來,感覺這個醫生想象力有點兒太豐富。
“你能忽悠的了別人,可是你忽悠不了我啊……我是個醫生。”醫生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袁森,幽幽道:“……你跟季潤芝要是不認識的話,孩子是哪兒來的啊?哈,實不相瞞,我這也是作爲醫生的好奇。我好奇你的幹細胞爲什麼跟孩子的那麼相似,於是我拿出你的化驗單一對比,通過各項數據的對比,我敢確認,你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這邊的血液和基因數據,可比那些鑑定中心的數據還準呢!”
袁森聽後,腦中忽然一炸!
“你…你說什麼?季野?那個季野是我兒子?”袁森當即有種被石化的感覺。
醫生這刻納悶了!
因爲袁森的表情不像是在隱瞞,也不像是在刻意僞裝什麼。
“你真不知道啊?”醫生詫異地問。
“你真的確定嗎?”袁森問。
“確定啊!我們這旁邊就是鑑定中心,你不信的話,可以拿着血液樣本再去檢測一下。但是,我覺得是完全沒必要的。因爲,這裏的結果已經顯示你倆的基因配對是百分之九十九。”
“你,你有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季潤芝?”袁森問。
“我想問來着,你不是不讓我說嗎……”醫生挑了挑眉毛,覺得這事兒真有點兒意思了。
但是,也感覺袁森不應該不知道啊……
“你跟季潤芝到底什麼關係啊?”醫生問。
“哦,我們…我們……”袁森抓了把頭髮,丈二和尚半天了還摸不着頭腦,“……我們的關係比較特別。”
“哦……”醫生當即“明白”了。原來是特殊男女關係啊?
“我,我先走了。”袁森說着,便要走。
走出醫務室,袁森整個人都還在那震驚之中沒有緩過神來。看看遠處的病房區,他這會兒是一點兒也沒心思見季潤芝了。
他腦海裏整個都是蒙的!
孩子怎麼可能是他的?
他什麼時候見過季潤芝了?
難道…難道是九年前?
他拿起手機,當即找到了一個寸頭的電話。
“喂,森哥!”寸頭接起電話:“你咋想起給我打電話啦!?”
“聽着,問你個重要的事兒……”
“說。”
“九年前我被打那次還記得嗎?”袁森問。
“九年前?九年前咱們被打的不少啊!當然,更多時候是咱們打別人。”寸頭笑着說。
“認真點兒!我說的是我被打住院那次!”袁森焦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