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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離兮見顧清寒突然站起來,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隨即是如鋒芒一般的探究。
“清清?”
她又不是當事人,爲什麼會這般激動?
顧清寒冷聲說道:“既然是我顧府謀的反,那我還平什麼反?呵……”
說到最後,她是真的感到了一絲茫然。
如果真的是爹爹謀反,那麼她還回來幹什麼?
夜離兮肯定是查到了確切的線索,而她又怎麼敢相信自己爹爹是那種人?
雖然她一向告誡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但這句話放在自己爹爹身上,卻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顧清寒徑直下了樓,小紅和福萬全已經將藥重新裝整好了,見自己家娘娘一聲不吭的上馬車,連忙抱着藥材跟上。
夜離兮站在鬼醫堂門口,眼看着顧清寒離開。
顧清寒回到宮中,直奔廣明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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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塵卻不在廣明殿,夕陽西落的黃昏中,偌大的宮殿顯得有些空曠。
顧清寒突然覺得有些孤獨,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是一個局外人。
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也突然有了反轉的可能。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報仇,她披着人皮,完全被仇恨支撐着才走到現在……
如果真的是她爹爹謀反,那麼她現在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顧清寒感覺自己深陷在仇恨的漩渦中,回想重生以後所做的一切,竟有一種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的感覺。
所以,她根本就是多餘的?
“娘娘?”小紅擔憂的喚了一聲。
顧清寒勉強笑了笑:“沒事,本妃坐一會。”
她扶着宮柱剛要慢慢坐下,卻忽然看到與廣明殿遙遙相對的太明殿那邊站着一個熟悉的影子。
顧清寒瞳孔猛的放大,倏然站了起來!
爹爹?!
夕陽落了一般,陰暗籠罩的屋檐下正站着一個影子,他背朝廣明殿,落寞的看着原本掛着太明殿牌匾的地方。
她沒看錯,就是爹爹!
顧清寒什麼都顧不上了,提起裙子飛奔起來!
她眼裏噙着淚水,像一個孩子似的委屈極了,又像是孤獨無依的人間突然有了一個港灣。
“娘娘……”
看到顧清寒突然不顧形象的奔跑起來,小紅幾人都是大喫一驚。
直到顧清寒奔到太明殿宮門前,才被趙四攔住了。
“娘娘,這裏不許隨意進出。”趙四一臉公事公辦的態度。
顧清寒死死的盯着階梯之上、太明殿屋檐下的身影。
“趙四,你讓本妃上去……”
那身影似乎是聽到這邊的動靜,忽然回頭看來。
顧清寒瞳孔猛的一縮,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手裏的手帕。
爹爹……是她的爹爹!
顧清寒嗓音乾澀,發不出聲音。
顧明庭依舊溫雅淡然、面如冠玉,雖是陰鬼,身上依舊帶着正氣凜然的氣勢。
這般好的爹爹,怎麼可能會謀逆?
都是那些人信口胡謅,就是找個替罪羔羊罷了!
顧清寒鼻子發酸,啞聲說道:“趙四,本妃不進太明殿,本妃就在迴廊那裏站一會……”
趙四一臉爲難,不過想起陛下的話,他很快就讓開了。
但是小紅和福萬全就不能進去,只能遠遠看着。
顧清寒沿着臺階,一步一步登上太明殿的殿門前。
越來越靠近……爹爹的臉越來越清晰。
顧明庭原本很疑惑,只見一個宮妃雙眸含淚的走上來,一直盯着他。
他本是鬼,別人怎麼能看到?
但隨着顧清寒走近,他忽然眼神一凝!
在這宮妃的身體之下,還有另一具靈魂……!
這不是……他的寶貝雪兒嗎?!
這時候顧清寒似哭出來一般,抽噎着喊了一句:“爹爹……”
“雪兒?”顧明庭神色一變,快步上來想要將顧清寒摟進懷裏,卻從顧清寒身上穿了過去!
“爹爹!”
顧明庭一愣,苦笑一聲說道:“雪兒乖,爹爹現在再也不能幫你擦眼淚了……”
顧清寒含淚搖頭,咬破指尖、手指掐訣,朝顧明庭伸手。
顧明庭心底發痛,但還是伸出了手,正要安慰她幾句。
手指間卻突然摸到一片觸感,下一秒顧清寒就猛的撲到他懷裏!
“爹爹……”顧清寒抽噎着,嗚嗚的哭了起來。
顧明庭一愣,這才用力的抱住了顧清寒,伸手在她背上輕拍。
“不哭不哭,爹爹的乖寶貝……”
一如小時候那樣,不管她是因爲什麼哭了,他都這般耐心又疼惜的哄着。
“爹爹……他們說你謀反,他們都污衊你……”顧清寒泣不成聲:“我想給爹爹報仇,我就是想給爹爹和哥哥們報仇而已,我做錯什麼了嗎?”
她嗚嗚哭着,委屈極了。
一直以來她做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違背良心,讓國不安、百姓動盪。
這有悖於她小時候接受的教導,顧家滿門重臣,她卻做了妖獰奸妃。
明知道是錯,她也要錯下去。
固執已見,拒絕沈暮塵所有的護持,否定他所有的付出。
然後自己被自己逼着走進死衚衕裏,再也回不了頭。
顧明庭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一時間心如刀割,溫聲問道:“誰說你錯了?”
顧清寒搖頭,固執的說道:“沒人說過,但我覺得就是有人說我……不對,就是有人說我,滿朝上下都在說我,都在罵我!”
顧明庭又心疼又好笑。
這樣固執耍小性子的模樣,還是一如小時候那般。
“乖,先把眼淚擦一擦。”顧明庭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淚,溫和道:“跟爹爹說說,你都是怎麼上來的?又做了什麼,讓別人把你罵成這樣?”
顧清寒喉嚨裏堵得慌,剛剛還滿腹委屈,要說的時候竟不知道要怎麼說。
顧明庭故意說道:“爹爹倒要看看是誰欺負了爹爹的雪兒?爹爹全都給雪兒欺負回去,等爹爹晚上顯身,變成鬼嚇死他們!”
顧清寒噗哧一聲笑了,鼻子裏噴出一個大鼻涕泡,顧明庭頓時樂了。
“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噴鼻涕泡呢,嗯?”他愛憐的摸了摸顧清寒的頭髮,都心疼死了。
他護在掌心裏的寶貝兒,最後卻是萬箭穿心而死……該有多痛啊……
現在不知怎麼又從陰曹地府裏爬了出來,做了宮妃,是不是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