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嬛開了她家的門鎖，側身請蘇羨進去。
他經過她身邊時，她依稀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陽光與風塵的味道。
是了，哪次他來看她不是攜着滿身風塵的。
他趕了很長的路走了很遠的地方，才能出現在她面前。
霍嬛垂着眼簾，動手揉了揉鼻子，莫名有點點發酸。
蘇羨進院裏以後，擡眼掃了一眼院落的格局，小院雖小，但頗有煙火氣息。
院子一角有她晾曬的藥材，有她栽種的花草，還有木香藤爬滿了半壁院牆，這時節正盛開着白色花朵，風一吹，滿院都是那花香。
霍嬛回家以後先收了晾曬的藥材，趁着太陽完全落山之際，連忙又去打了水來，兌了些藥粉進裏面，給木香藤澆水，然後給角落裏其他的花草都澆一些。
蘇羨見它們在她的照料下，都欣欣向榮地生長。
霍嬛道：“這些傢伙，嬌弱得很，稍不注意就容易引蟲上身。
得時常澆水的時候兌些藥才能避免這一點。”
蘇羨聞到了藥粉的氣味，道：“加一點茶麩和蓖麻，效果會更好一點。”
霍嬛愣了愣，回頭看他，笑道：“你也懂這個？”
蘇羨道：“我爹喜歡種薔薇，他常常用。”
隨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話題也變得輕鬆起來。
蘇羨要幫她澆水，她忙道：“你別動啊，仔細弄髒你。”
蘇羨道：“無妨，身上本來也沒有多幹淨。”
霍嬛見他執意幫忙，想着他平時應該很少接觸這些，讓他上上手也好，便沒再阻止。
霍嬛澆完了水，洗了手，道：“好啦，我去廚房做飯啦。”
她回頭問蘇羨，“你要留下來喫飯嗎？”
蘇羨點了點頭。
霍嬛邊進廚房邊道：“可能我家裏沒什麼好喫的。”
蘇羨道：“我不挑。”
霍嬛笑了兩聲，道：“也是，從前你就是這樣。”
霍嬛摘菜的時候，蘇羨便坐在竈膛前動手生火。
彷彿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模樣。
從前他倆都還小的時候，他們就經常相互配合，長大以後對蘇羨而言也不顯生疏。
挽柴、點火，竈膛裏燃起了閃爍的光，映照着他溫淡的臉，他動作不緊不慢。
霍嬛看了看他，手裏也沒閒着，先下米燒飯，然後拿着刀，亦是非常嫺熟而快速地切菜。
那切菜的聲音整齊又利落，她時不時還擡眼看一看鍋裏燒開了沒有。
廚房裏的煙火氣濃郁，蘇羨才感覺寧靜而愜意。
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不是那個村子，而是眼前的這姑娘。
燒好飯後，霍嬛又下鍋炒菜，那香氣撲面而來，蘇羨隔着蒸騰而起的鍋氣，看她時顯得朦朦朧朧。
他忽然開口問：“村裏的事情都處理妥了？”
霍嬛知道，那天晚上她離村之際，騎馬來接她的人，是他授意的。
如果她解決不了的事，他的人也會替她解決。
只是他離她太遠了，她不能依靠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也從沒想過要依靠他。
霍嬛道：“嗯，處理妥了。”
竈膛裏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閃閃爍爍，忽明忽暗，他道：“以後還回去嗎？”
霍嬛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可能不回了。”
頓了頓又道，“以後就不能幫你照看你奶奶的墳塋了，不過我囑咐了村裏的順子，他可以幫忙多留意。”
蘇羨擡眸看她，“你還想着這些？”
霍嬛道：“走之前，總得該安排的安排清楚。”
一邊閒聊着，霍嬛很快就炒好了幾樣菜，有一盤炒蘑菇絲，兩樣菜蔬，還有一道雞蛋羹。
她端着飯菜上桌，道：“洗洗手喫飯了。”
蘇羨起身拂了拂身上的柴火木屑，自己打水洗手，而後跟着去飯廳。
霍嬛給他擺好了碗筷，道：“快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