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往首座走去。
走了兩步，卻發現兮兮沒有跟上來。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眉頭皺得更緊了。
有些敏銳的賓客注意到皇帝和貴妃之間的異樣，心裏頓時冒出許多猜測。
皇帝爲何對着貴妃皺眉？
貴妃又爲什麼不說話？
兩人難道是吵架了？
在一衆變幻不定的注視下，皇帝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在上首主位坐下。
蕭兮兮朝皇帝福了福身，然後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
屬於她的這張桌子，只坐了她一個人。
這恰好合了她的心意。
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就不用擔心會把衣服上的藥粉沾到別人身上。
洛清寒冷眼看着兮兮，心情煩躁。
明明今天是個好日子，本該高興的，可他現在是一點兒高興的感覺都沒有了。
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到底怎麼了？爲何要疏遠他？
接下來是飲宴的環節，也是蕭兮兮最喜歡的環節。
一道道美味佳餚被端上桌，舞姬們踩着絲竹聲飄然進入殿內，開始翩然起舞。
蕭兮兮頭上戴着沉重的花冠，沒法低頭，不好動作，幸好還有寶琴和細雨伺候。
兩人將菜餚夾起放到她的碗裏。
她只要用勺子舀起來就能喫。
如果不是顧及到貴妃的身份，她恨不得讓人直接把食物喂進她的嘴裏。
她這邊喫得歡快，那邊的皇帝卻是一口都沒喫。
他實在是沒胃口。
太皇太后注意到他的異樣，主動問道。
“皇上爲何不用膳食？難道是這些膳食不合你的胃口？”
距離他們比較近的幾個妃嬪紛紛看向皇帝。
洛清寒不想節外生枝，隨口應了句：“沒有。”
他端起酒杯，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
癆妃柔聲勸道：“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陛下不如先喝點湯？”
說着她就給皇帝身旁侍立的常公公使了個眼色，示意常公公去給皇帝盛湯。
常公公恭敬問道：“陛下可要用些熱湯？”
洛清寒先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兮兮，見她正喫得津津有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他的目光越發陰沉，冷冰冰地回了句。
“不必。”
常公公便不再多言，繼續盡職盡責地充當佈景板。
洛清寒有一口沒一口地把杯子裏的酒喝完了。
他時不時往貴妃那邊瞥一眼，卻始終未能得到她的迴應。
這女人的眼裏就只有喫！
太皇太后年歲已高精力不濟，中途便提前離場了。
常公公注意到皇帝不知不覺中喝完了半壺酒，忙低聲勸道。
“陛下，您再喝下去就該醉了。”
洛清寒酒量不錯，這點酒還不至於讓他醉，但他也確實沒有了繼續在這裏坐下去的興致。
反正現在宴席已經進入尾聲，他在不在這裏都沒什麼關係。
於是他在常公公的攙扶下站起身，去偏殿休息會兒。
他剛坐下，癆妃就進來了。
“妾身給陛下請安。”
洛清寒擡眸瞥了她一眼：“有事？”
他現在心情不好，連帶着語氣也比平時更冷漠。
癆妃柔柔地道：“妾身見陛下興致不高的樣子，難道是有什麼心事？您若不介意的話，可以跟妾身說一說，妾身興許能幫您出出主意。”
洛清寒從常公公手裏接過醒酒茶，喝了一口，淡聲道。
“朕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癆妃抿了下紅脣：“陛下，您爲何對妾身如此冷淡？妾身可有做錯什麼嗎？”
洛清寒放下茶盞：“你這是在質問朕嗎？”
癆妃趕緊跪了下去：“妾身不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見他眉頭微皺面色不虞，心裏越發緊張不安。
但她不能放棄，錯過這次機會的話，下次再想單獨跟皇帝相處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壓下心裏的不安，膝行兩步，伸手去夠皇帝的衣襬，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陛下，妾身知道自己之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怎麼罰妾身都行，求求您把妾身這個封號收回去吧。”
恰在這時，貴妃來了。
蕭兮兮一進門就看到了癆妃拉着皇帝衣袖撒嬌的畫面。
三人的神情都是一怔。
癆妃下意識將皇帝的袖子抓得更緊了，身體也往皇帝那邊傾斜了一點兒，遠遠看去就像是她依靠在了皇帝的身上。
洛清寒想直接甩開癆妃的手，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硬是忍住了這股衝動，就這麼安靜地坐着沒動，黑眸定定地看着蕭兮兮。
“你來做什麼？”
蕭兮兮的視線在癆妃抓住皇帝衣袖的手上停留了三秒。
然後大步走進去，停在了癆妃的面前。
癆妃又往皇帝那邊靠了靠，眼角帶淚楚楚可憐地道。
“貴妃娘娘，妾身只是跟陛下說了幾句話而已，妾身什麼都沒做，求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貴妃忽然彎下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都拉了起來。
她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
緊接着她就被貴妃緊緊抱在了懷裏。
蕭兮兮：“癆妃，你放心，我絕對相信你，像你這麼冰清玉潔的女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跟皇帝做點什麼？”
癆妃：“……”
這個貴妃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皇帝也是被貴妃這個莫名其妙的操作搞得一頭霧水。
不只是他們，整個偏殿裏伺候的人全都看呆了。
貴妃看到癆妃跟皇帝拉拉扯扯，非但不生氣，居然還反過來安撫癆妃？
這兩個女人的感情什麼時候有這麼好了？
蕭兮兮放開癆妃，見她眼角帶淚，還主動用衣袖幫她擦去淚珠。
這還不算完，蕭兮兮還用衣袖在她臉上摸了好幾下，莫得癆妃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天的貴妃莫不是中邪了？！
蕭兮兮拉起她的手，緊緊握住：“千萬別哭，一看到你掉眼淚，我的心都要碎了。”
癆妃現在是哭也不是叫也不是，就連最擅長的暈倒技能似乎也沒法用了。
她只能瑟瑟發抖：“您、您別這樣……”
洛清寒忍無可忍地打斷道。
“夠了！”
貴妃和癆妃同時看向他。
洛清寒此時的臉色難看至極，尤其是那雙黑眸，陰沉得嚇人。
“你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