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顧汐糯糯的聲音響起：“你是……又把我當成顧夢了嗎？”
男人側影微僵。
他目光再度落在顧汐緋紅不已的臉蛋上，狹長的雙眸裏，泛出頗爲複雜的神色。
似乎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顧汐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纖纖十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她說不出自己在期待什麼，是希望他說“是”，還是希望他說“不是”？
像是在等待一個非常重要的答案，她神經像一根琴絃般，緊繃起來。
彼此沉默了數秒之後。
“嗯。”
男人終於給了她一個極其簡短的答案。
瞬間，顧汐聽聞自己的那根弦，崩斷。
女孩眼中那片璀璨的繁星，也跟着滅了。
有什麼好失望的？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應，不是嗎？
顧汐體面地，把這一份難言的情緒，收斂。
而她的這抹稍縱即逝的神色，卻入了霍霆均的眸。
彷彿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猛戳了一下，發疼。
他這個人，不屑於說謊。
可他如今的思緒就跟車窗外的來去匆忙的行人一般煩亂交錯。
所以，纔會順着她的話去承認，把她當成顧夢。
事實，不是這樣的。
是他情不自禁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誰。
那份在體內呼嘯着的慾望，在不斷地遞給他無比清晰的信號，他想要的那個女人，是顧汐，而不是顧夢。
這個自我認識，讓霍霆均心神俱顫。
而顧汐低垂着頭，輕輕地，咬緊了粉嫩的下脣。
心情，在漸漸地低沉、低沉……
是不是在他的心裏面，她就是沒有自我、沒有感情、沒有尊嚴的木偶？
以致於，就算他強吻了她，他連個道歉都沒有！
更何況，他還把她當作是顧夢。
想到他剛纔親了她的嘴巴，無數次地親吻過顧夢，顧汐就一陣胃酸翻涌。
她努力地強忍下這陣噁心，畢竟這車輛價值連城，要是被她吐髒了，她清洗費都付不起。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車廂裏安靜得，一呼一吸皆可聽聞。
“咳咳咳……”
前座存在感爲零的徐聘，終於忍無可忍。
艱澀地，鼓起勇氣打破了這一場尷尬而侷促的對峙。
“倆位，那今天這婚，還離不離呢？”
他思前想後，好像這句開場白最好，然後，剛說出口，他立馬又後悔了。
“離！”
“不離。”
車廂裏，又沉寂了。
一個說離，一個說不離。
重點是，說離的那個是顧汐，說不離的那個是霍霆均這個昨天迫不及待要跟人家一刀倆斷的男人。
總裁說不離，那就肯定是離不成的，徐聘心裏念道。
顧汐比徐聘更意外，驀然地擡眸，質問他：“爲什麼？爲什麼不離？”
霍霆均扶了扶額，一副頭疼的樣子：“我不舒服，改天吧。”
徐聘看着倒後鏡中的boss：“……”
以他跟隨總裁多年的經驗來看，總裁好像……在裝病？
顧汐皺眉，難道他心臟病復發了？所以剛纔會意識迷糊，把她當成顧夢？
如果真的因爲身體原因，好像，又不能全怪他。
“你哪裏不舒服？要不現在立馬去醫院吧。”
沒有任何事情，能比身體更重要。
更何況，他已經從鬼門關裏走過一趟，不能再草率對待自己的身體。
霍霆均微訝地看着小女人帶着憂心的臉蛋，見她還會關心自己，脣角不自覺地上揚，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
顧汐皎潔如月的眸透出疑惑，感覺有點不對勁。
如果他真的心臟不舒服，臉色肯定會發生變化，呼吸也會變得急促紊亂。
他剛纔完全沒有這樣的症狀！
顧汐：“你騙我，你根本沒有不舒服！”
霍大少爺難得需要對人說謊，還當場被揭穿。
生平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做“窘迫”。
“顧汐，我騙你？你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優秀得值得我騙的？你的臉？”
男人從頭到尾打量了她一番，這似乎包含着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像火一般燃燒着顧汐的自尊心。
“霍霆均，你這種男人，真的沒救了！”
霍霆均也認真起來，他眸光變冷：“我是錯吻了你，但你別忘了，就在剛纔，我還救了你！”
她一句道謝都沒有，窩進他的懷裏，哭了他一身的眼淚鼻涕，現在倒好，對他橫眉堅眼的。
顧汐涼涼地一笑。
剛纔在外面，她爲什麼差點被車撞？
還不是因爲他的趕盡殺絕，讓她萬念俱灰情緒失控！
顧汐一字一頓：“霍大總裁，你果然是個很棒的資本家，從不喫虧。”
她覺得自己跟這樣的男人，真的聊不下去，想轉身下車。
霍霆均長眸裏危機四伏，她這是在罵他？
他眉峯蹙起，一把將她的手腕扼住：“顧汐，你意思是我吻你，你喫虧？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往我身上撲嗎？”
顧汐不悅地掙扎：“很可惜，我不是你說的那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