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哭哭啼啼的聲音,越來越遠。
而身前這個男人,並沒有離開。
這跟顧汐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原本以爲,她和顧夢爭執,霍霆均會無條件地相信顧夢。
剛纔,顧汐以爲,他惱的是她。
現在顧夢鬧着要離開,他都沒有追上去哄對方,是爲什麼?
她迷惑地擡眸。
霍霆均剛好,也在低視着她。
當目光相碰,這個習慣了睥睨天下的男人,神色略變。
像觸到了滾燙的東西一樣,將視線躲開。
“你別誤會,我這麼做不是因爲你。”
顧汐盯住他傲嬌的側臉,莫名感覺,這個男人在口是心非。
她垂了眸,倆片細膩的脣瓣,淺淺地上揚。
一股弱弱的暖流,淌到她的心澗裏去。
過倆秒,男人半蹲而下。
帥氣逼人的五官,映在她的眼前。
他幽眸深沉,噴着薄怒。
顧汐心底略寒。
他還是要因爲她剛纔頂撞了顧夢而跟她算帳,對吧?
“你平時都是這麼任由別人欺負你的?”
顧汐訝然。
而他的視線,盯在她紅腫起來的右臉頰。
眸底,掠過不易察覺的憐惜。
她低頭,輕輕地用手,撫上辣疼辣痛的位置。
他是在關心她,替她不值?
“你是木頭人嗎?別人說打你就打你,蠢到要死!”
霍霆均是個睚眥必報的男人,他面對競爭對手的狠辣,整個北城人盡皆知。
但他是他,顧汐是顧汐。
原本他不該多管她的閒事。
然而見到顧汐無端被打,他心裏不舒服。
顧汐弱不禁風的嬌軀,微微地哆嗦了一下。
脣,緊抿起來。
她自然不是沒知沒覺的木頭人,但處於她的境地,又能怎樣?
像霍霆均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怕是永遠都不會體會到。
什麼叫做身不由已!
她仰起頭,隱忍的淺淚,在眼眶裏打轉。
“那如果剛纔,我還手,你會怎樣?”
霍霆均眸色微深,在考量。
“你相信她的話,還是相信我的話?”顧汐再問。
女人的眼睛盈盈閃閃,卻遮蓋不了她眸底下的清澈。
那裏面,似乎裝載着一個乾淨、沒有雜質的世界。
跟這個紛紛擾擾、骯髒污穢的現實世界,涇渭分明。
霍霆均默然半晌。
喜怒不明,難以揣測。
顧汐渾身的力量和勇氣,彷彿都用在了此刻。
她猶如等待着宣判的羔羊,生與死,全在於他的信任。
對,沒錯,他的信任,關乎於她接下來的生活,甚至會影響一生。
良久。
男人突然伸出長臂。
顧汐下意識往後躲,被他冷盯了一眼。
他有力的鐵臂繞過她的面前,大掌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身體一輕,顧汐被男人輕輕鬆鬆地抱了起來。
每次抱她,懷裏的這點重量,總能讓他不自覺地眉峯蹙起。
顧汐呆住了,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時候,被他這麼抱在懷裏。
她可以清晰地聞見他身上那股誘惑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一埋下頭,她的臉龐又距離他的胸膛那麼的近。
近得幾乎可以聽聞,他心臟的博動頻率……
顧汐輕輕地,握緊了粉拳,神經繃緊。
直至被他放到牀上。
霍霆均:“你在這裏呆着。”
顧汐:“你去哪裏?”
是不是,要去找顧夢?
但在此之前,他就不打算聽聽她的話嗎?
他還是選擇相信顧夢,對吧?
霍霆均長腿還沒有邁開。
感覺到女人冰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牽他的幾根長指。
他愣住,挺拔的長身轉過來。
低頭,她可憐兮兮地地仰望着他。
虛弱而擔憂的神情,像極了一隻怕被遺棄的小野貓。
霍霆均的臉色有點複雜。
顧汐察覺自己竟然牽住了他的手,連忙,鬆開。
“對不起……”
霍霆均立在牀邊,半晌沒說話。
他嘆一口氣,從衣袋裏,取出手機。
給樓下的小桃拔了電話:“把藥端上來,順便再準備個冰袋,快速。”
原來,他不是要上去哄顧夢,而是,要幫她拿冰袋敷臉?
房間裏,倆個人都安靜下來。
霍霆均就坐在她的身側。
完美的臉部輪廓,浸在清晨斑駁的光線裏。
線條不再是硬綁綁的,多了幾分柔和。
顧汐手指捏着被角,想起自己和顧夢對質的時候,說了一些傷害他的話。
她必須向霍霆均道歉。
“剛纔,我跟顧夢吵架時說的那些話,你不要介意……”
霍霆均清冷一笑。
轉臉,盯緊她:“你指提的是,活不過三十歲、不能人事這句?”
顧汐把頭埋到最低:“不是我說的。”
“所以,你代替顧夢嫁過來,是因爲她不想嫁我給我這個‘廢人’,所以把你推給我?”
他身上寒意襲人。
顧汐攥緊了被角:“你會相信我嗎?”
霍霆均扯了扯薄脣,一字一頓:“我要聽真話,如果你有一個字是虛構的,我……”
“我知道,你要打斷我的腿,還讓我在北城混不下去。”
他的恐嚇,顧汐都能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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