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當然不知道曹操就在身後。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隊伍兵行不過二里,他們就得淌過洧水,也就是後來的雙洎河。
這兩條河河流匯聚到一起,交匯處水勢浩大,無法通行,只能從新鄭上游的溱水繞路,走水淺的地方淌過去。
由於行軍速度緩慢,等人過了一半,就有探馬喊道:“中郎,後方來了一隊人馬。”
早在新鄭的時候,陳暮就已經得知了朝廷最新命令。
盧植向朝廷表功,不僅劉備升爲北軍司馬,陳暮也榮升中郎官,關羽張飛各爲曲長。
其中劉備爲秩比一千石,陳暮關羽張飛則是秩比六百石。
比,相當於後來的從。
按照官級品秩來說,秩比六百石,已經跟普通的中縣縣令差不多,等於明清時候的從七品。
陳暮坐在馬上遠遠瞭望,只見遠處河對岸旌旗招展,從道路盡頭緩緩走來大隊人馬。看穿着打扮應該是官軍,隊伍最前頭數人騎着馬,浩浩蕩蕩而來。
等那隊人馬靠近河灘兩岸,能夠看得稍微清楚一些後,就能看到那旌旗上赫然寫着一個大大的“曹”字。
曹操
陳暮騎着馬,立於河岸坡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支隊伍靠近。
“是朝廷派來的官軍”
張飛湊過來。
陳暮淡淡地道:“不去管它,我們走我們的。”
等自己的人馬過了河,那邊也開始渡河了,陳暮收整隊伍,準備離開。
卻在此時,有人駕駛着馬匹飛奔淌過河水,向這邊奔來,大喊道:“前方軍隊慢行,我部乃朝廷宿衛,有事詢問。”
宿衛軍,就是東漢的禁軍。原來叫羽林軍,後來羽林軍沒落,這支隊伍也就變成了宿衛軍。
這批人馬算是劉宏最後的精銳,雖然沒有全給曹操,但也給了很大的支持,其中騎兵就有一千。對於兵力已經捉襟見肘的漢室朝廷來說,能擠出五千人馬給曹操,已經很不錯了。
對方喊出名頭,要是不留下來等,那就是得罪別人。現在局勢還未明朗,冒然得罪背景深厚的曹操不是一件好事,陳暮也只能立足原地,等待那騎士過來。
片刻後,那騎士到了近前,問道:“這位將.....先生,我等爲朝廷宿衛軍,主將乃曹都尉,都尉讓我來問你,你部是哪處人馬,爲何在此”
這騎士原本是想喊將軍,雖然將軍沒那麼氾濫,但在軍中如果不知道對方職務,統稱爲將軍屬於慣例,就好像你後世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妹子,不管人家漂不漂亮,叫一聲美女肯定沒錯是一個道理。
不過他靠近過來才注意到陳暮根本沒有穿鎧甲頭盔,身上也沒有攜帶武器,穿着打扮像個士子儒生,甚至連士子標準的佩劍也沒有,一時拿捏不準,就只能喊句先生。
陳暮迴應道:“我部乃是北軍中郎將帳下部曲,我爲北軍中郎官陳暮,如今盧中郎將戰事順利,兵圍張角,大事已定。因此派遣我等前往豫州支援朱將軍和皇甫將軍,一應手續軍令俱在,請問曹都尉有何見教。”
其實曹操已經知道了陳暮的底細,但聊天嘛,總要有個藉口,先假裝不知道過來詢問,這樣才能順勢攀談上。
騎士說道:“都尉說,讓你等原地等待,他隨後就到,屆時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
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陳暮心中冷笑,曹操這廝真是不負狡詐之名。
想吞併就直說嘛,還玩什麼套路。
雖然曹操是騎都尉,秩比兩千石大員,和北軍五校尉的官職相當,次於盧植皇甫嵩駐軍宗員等人。
不過雙方軍隊互不統屬,也沒有上下級關係,就算曹操官比陳暮大,按照慣例,能指揮這支部隊的,也就只有盧植、宗員以及劉備三個。
連北軍五校尉吳蘭鮑鴻他們都不行,因爲北軍司馬,按照品秩,和孟震他們級別相當。
他也再不隸屬於孟震的先鋒軍,而是歸屬在盧植帳下近衛軍。
上級領導換了人,雙方隸屬沒有聯繫,因此除了盧植和宗員,以及盧植頭上光祿勳跟漢靈帝以外,其他人一律指揮不了劉備。
所以如果曹操下命,陳暮可以完全可以不聽他的。
但現在人家做出一副過來商量的語氣,沒有仗着官大給你下命令,那就是屬於正常交談。
你要是不給面子,那就是打臉的行爲,不怪人家事後報復。
因爲這是另外一回事。
也許有人說,萬一人家只是閒着無聊過來和你聊聊天,沒有別的意圖呢
然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曹操過來能和他商量什麼事
還不是兵合一處,一起去長社救援皇甫嵩的事情。
如果兩幫人馬分開去長社,到了那邊開打,那就是兩路援軍,兩處戰場,打贏了功勞各自分各自的,沒有上級領導分你的功。
但兵合一處,那就是一股人馬殺過去,打輸了責任分半,打贏了誰官大誰拿大頭功勞。
這種借雞生蛋的事情,曹操輕車熟路,未來也不會少幹。
不過現在陳暮還真沒辦法化解。
因爲人家沒有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商量的語氣來,這就是所謂的綿裏藏針,笑眯眯地用鈍刀子割你的肉。
你要是拒絕,就是打人家的臉,容易引起爭端。
所以沒辦法,只能原地等待,見招拆招。
過了片刻,曹操渡河而來。
陳暮和張飛不得不下馬過去,到河灘邊迎接曹操。
靠近過去,來到近前看到曹操模樣,讓人不得不讚一句長相的確當得起威風凜凜四個字。
只見此人細眼長髯,看起來約三十上下,面目紅潤,披風翻飛,不怒自威。
在曹操的身邊還有另外一高大威猛的漢子,面如紫玉,目若朗星,提着一把約九尺長的環首大刀,看身材就知道非等閒之輩。
陳暮裝作不認識他們,上前拱手行禮:“北軍中郎將帳下中郎官陳暮,見過都尉。”
“我爲騎都尉曹操。”
曹操坐在馬上打量着他,說是軍官,卻不穿鎧甲也不佩兵刃,一身儒生打扮,倒是稀奇得很。
陳暮心裏有了準備也不驚訝,鎮定問道:“不知曹都尉喚我何事。”
“聽聞汝部爲盧中郎將遣去豫州的援軍,恰好我爲朝廷軍馬,如今豫州黃巾猖獗,兵兇如火。我見你部人少,想邀請你兵合一處,一齊進軍,方便照應,陳中郎是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