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陵最大的兩個家族就是房氏與周氏。
但臨近漢末,周氏逐漸式微,到魏晉南北朝的時候,房氏依舊是高門貴族,後代出過不少名人,如唐朝宰相房玄齡。
而周氏則在魏晉南北朝當中,已經不被列入上品高門,清河周氏的郡望堂號也泯然衆人矣。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甘陵城的世家豪強裏,周氏還是排第二。
陳暮招來了房章之後,又讓他去聯絡周顯。
周顯與房章是生死之交,只是兩家敵對,所以對待周家,就不能像房家那麼笑裏藏刀,隱隱威脅。
而是直接了當地威嚴恐嚇,言稱若不照他的去做,陳暮便領兵踏平周家一族。
周氏恐懼,再加上嫡子周顯遊說,最終同意了陳暮的要求。
房周兩大家族爲甘陵世家之首,他們照做了,其餘一些較小的世家豪強也只能跟着照做。
且事成之後,不需要三七分成,一百八十萬兩也不需要如數奉還。
套用那位豹子頭的那句話就是:“我全都要!”
漢朝各地的糧食播種時間,糧食種類都有不同,如北方以粟米與小麥爲主,南方以水稻爲主。
其中在黃河中下游區域,已經形成了固定的耕種模式,既冬小麥,夏粟米。
這一點在漢朝歷代書籍當中都有記載,明確可查。
著名的詩《觀刈麥》,說的就是冬小麥在冬天播種,然後在五月夏天收割的場景。
而粟米,也就是小米則是在冬小麥收割一月之後的六月播種,生長週期一般爲三月到四月之間,大概在九月到十月份是收割季節。
這樣一來,等十一月下旬,就又可以播種冬小麥,兩種農作物循環耕種,奠定了宋以前北方爲經濟中心的基礎。
如今是九月中旬接近十月,已經到了粟米成熟的集結,黃河北岸的清河國到處都是收粟的場景。
甘陵城內,看着城外一望無際,成羣結隊的鄉民熱火朝天收割着糧食,在城樓上的張郃卻是心急如焚,目光時不時地盯着遠處的青州軍營寨,眉宇間露出深深的忌憚。
“可惡!”
張郃捶了一下城牆,惡狠狠地道:“青州軍是算好了我們糧草的即將見底,所以才兵臨城下,阻止我們出城收糧。”
朱靈沉吟道:“將軍,現在我最擔心的,是青州軍趁此機會,將屬於我們的糧食全部收走。那樣的話,即便他們退軍,今年城外的百姓恐怕也沒有餘糧納稅,我們就真的陷入絕境了。”
“要不要派人出城去知會城外房氏與周氏等家族,讓他們將今年收割的糧草先儲存起來,等到青州軍退了以後,再讓他們送到城內?”
校尉蔣奇給出了意見。
可朱靈卻深深地擔憂道:“如果青州軍知道我們城內的存糧只夠兩月餘,一直不撤兵呢?”
衆人便沉默了。
這是他們最害怕的場景,哪怕一直省喫儉用,可四萬大軍每日消耗不是一個小數目,根據《漢書》記載,戰時士兵每月要消耗2.7-3石糧食,即便每天只吃兩餐,每月只消耗1.8-2石食物,維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四萬人一月也要七八萬石。
上個月清查糧倉,儲存只剩下二十多萬糧食,雖然貝丘城還有幾萬石,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一個多月過去,城內只有十五六萬石存糧了,滿打滿算,最多堅持兩月,他們的糧食就要見底。
要是青州軍一直不撤兵,那他們也就只能被困死在城裏,等糧盡的一日,就是死期將至之時。
不過張郃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是瞪了蔣奇馬延二人一眼,他懷疑侵吞糧草的事情就跟他們有關係,表面上風輕雲淡地道:“我軍有四萬人,敵軍也不過五六萬而已,猶有一戰之力,若是糧盡之時,諸君豈不聞破釜沉舟,困獸猶鬥乎?”
“將軍的意思是,即將糧盡的時候再突圍?”
朱靈問道。
張郃點點頭:“不僅是突圍,若有可能,甚至能利用哀兵必勝的道理反戈一擊,擊潰敵人也說不定。”
平原之上兩軍正面對攻對壘,拼的就是雙方的士氣。
如果真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張郃也未嘗不能利用長平之戰以及鉅鹿之戰的例子鼓舞士兵們死裏求生,到時候說不準還真有擊破敵人的機會。
畢竟他們的軍隊在兵力和實力上,其實也並不比青州軍差多少。
不過張郃一定想不到,他的計算,早在陳暮料想之內。
城外大軍營帳之中。
陳暮與張飛太史慈高順等大小將領十餘人開會。
他高坐主位,對衆人說道:“張郃被我們圍在城內,存糧僅剩兩月之餘,所以我召集甘陵諸多大族,以平價收購糧食,將他們原本要繳納和儲存的糧食,全部收走。這樣一來,那些大族與百姓,就沒有了多餘的糧食向城中繳納,等我們撤兵之後,張郃必然只能強行徵糧。”
“強徵糧草勢必會惹得甘陵百姓怨聲載道,百姓存糧無多,生活難以維繫。此時我們再出面,將這些百姓遷移走,利用我們之前收購的糧草來救濟這些百姓,如此一可標榜我們青州仁義之風,二來宣傳張郃的殘暴之舉,狠狠地打擊冀州政權之名望。”
“然後我們便撤兵,同時嚴守糧道,待城內消耗的存糧空了之後,甘陵城中的敵軍就只能出城沿着清淵方向往元城、魏郡撤離。我們再沿途伏擊,則此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鬆取勝,順便再把清河拿下,以削弱冀州的實力。”
“此計,可謂一石三鳥爾!”
陳暮看着衆人,侃侃而談,將自己準備的計劃合盤托出。
衆人若有所思,唯獨張飛瞪着他那充滿智慧的眼神,高達30的智力飛速運轉,納悶問道:“既然他們本來就沒什麼糧食了,爲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又是遷移百姓,又是沿途伏擊的,一直這麼圍困下去不就行了嗎?”
“問得好!”
陳暮笑道:“三哥豈不聞長平之戰與鉅鹿之戰乎?正所謂窮寇莫追,哀兵必勝。城內兵力不比我們差多少,若是一直圍困,張郃只要不傻,在糧盡前幾日,就以死之將至爲由,鼓動士兵,拼死決戰。到那個時候,困獸猶鬥之下,我軍即便能勝,也是慘勝,損失必然不小,三哥明白了嗎?”
別看長平之戰趙括被白起打得找不着北,被坑殺了四十萬降卒。可經過數年戰爭,再加上趙括臨死突圍,也同樣給秦軍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而鉅鹿之戰更甚,三萬楚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擊潰二十萬秦軍,這都是絕境反撲的典型例子。